行至一彎小湖,虞燁霖漸漸放慢速度。兩側幽靜小道的雪華樹正是茂盛的時候,葉片純白,放眼望去猶如冬日降臨,白雪皚皚覆蓋枝丫。
隨著時間流逝,他越來越害怕會舊事重演。近年星魂閣對外界的隔絕力度一再加強,可他們在修複元氣的同時,外界各類門派也在重整旗鼓中,難說將來他們又會迎來一場腥風血雨。
那時,又有誰能護他們周全呢?
二哥已經站不起來了,他就是個武功白癡,巫文星雖有天賦,但年齡太小且根本無法超越二哥。閣中的幾名長老因為那場惡戰,幾年間接連逝世,許多要職皆是空缺。他們的星魂閣看似安寧牢固,其實也是在起伏掙扎。
可如今最煩惱的人不是他,而是武功盡廢,失去行走能力的二哥。
停在二哥房門前,虞燁霖數次深深吸氣,手掌反覆貼向板門,躊躇著不敢拍響。
“燁霖,你能這時辰起來,真是難能可貴啊。”
門內傳來男人低沉的調侃聲,虞燁霖自知瞞不過二哥,乾脆踹開門大搖大擺的進去了。
“我這不是為了哥你,特地天沒亮就去接應了嘛。”
屋內很寬敞,四間房連接並不隔斷,休息的臥榻被屏風遮擋。東室安放一張青石書案,靠窗矮桌壘著各色字帖書籍,旁邊香爐飄起青煙,檀香四溢。西室則掛滿了絕妙書畫,皆出自巫景曜之手。
其中一幅‘煙雨腓腓’圖最是精妙。蒙蒙細雨中,湖邊紅花樹,一隻靈巧白狐藏身於堆積的花瓣中,它好奇探出頭朝畫外人看來。狡黠眼神栩栩如生。
當時虞燁霖和大哥都曾調侃過這個奇怪的名字,但巫景曜解釋說,此狐非彼狐,他畫的可是從神獸腓腓退化變成的狐仙。
穿過招待外客用的南室,虞燁霖在巫景曜供奉先祖的北室找到人。
輪椅上的男人身著藏青外衣,長若流水的黑發披散,用一把古樸木簪固定。他微仰著頭,病痛愁緒長期折磨下的臉色蒼白,眼底發青發黑,卻仍掩不住那絕代風華。
多少次,虞燁霖曾看著對方內心扼腕。
他這文武雙全,才貌兼具的二哥巫景曜,竟淪落為輪椅上死氣沉沉的病秧子,這可讓多少星魂閣上的女弟子肝腸寸斷,以淚洗面啊!
虞燁霖在園桌旁坐下,把他一路拎著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中央,隨後拈起茶壺對嘴灌了個乾淨。
擱下茶壺他用手背抹去水漬,拍著桌子很是激動。
“二哥!我告訴你,這玩意兒,可是我煞費苦心、千方百計、不吃不喝——”
腦門被人用紙扇輕敲,虞燁霖捂額投降重新組織語言。
“咳、是我拜托人找好久的禮物啦,本來想挑在你生辰當天送你的,結果路上出了意外,那邊必須提前交貨。”
聽罷巫景曜莞爾道,“我這生辰是在六個月後啊,看來燁霖真是有心了。”
“哥,你就別取笑我了。”虞燁霖無奈的撇撇嘴。目光轉向黑布遮蓋的‘禮物’,他臉上又有了笑意。
“我就不買關子了,二哥,我跟你說,這可是我尋了三年的寶貝啊!!”
巫景曜不禁挑眉,“哦?那麽,上次你說是好寶貝的花蝶天蘭,結果不就是島上隨處可見的海棠,上上次花重金偷渡來的星風碧尾鹿,難道不是一隻瘸腿梅花鹿?”
黑歷史被一再揭露,虞燁霖真的急了。
“啊啊啊,哥你住口、住口,這次我絕對不會出錯了!哼哼,我看你總是一個人悶在房裡,閉關的時候十天半個月的不見人,沒病都能憋出病來,所以啊,這個——九星玄踏雕完全是為你量身定做的寵物啊!能吐人言,歌聲絕妙,且對主人極度忠誠。”
話音剛落的同時他扯掉黑布,露出裡面······
一隻沒有頭的鳥。
巫景曜:“······你這寵物,應該不是‘食材’的意思吧。”
虞燁霖:“不是的、哥你聽我解釋,我真的現在才看到它啊!”
辯解中虞燁霖突然發現不是這鳥沒頭,而是它把腦袋藏進了翅膀底下,所以看起來像是掉了腦袋。
這鳥體覆深灰羽毛,雙翅末端為漸變藍紫色,身形有成年男子的手掌那般大小。虞燁霖湊近鳥籠左右看,無論他怎麽吹氣、呼喊,都不見這鳥有反應。
“你不會又被那些個江湖騙子給唬了吧?”看不下去的巫景曜笑問著。
不甘心的虞燁霖取下腰間掛飾,氣鼓鼓地直接伸進鳥籠鐵欄的縫隙裡,去戳那鳥的羽翅。
“喂!我花錢把你買來可不是看你睡覺的啊!”
“唱歌啊!說話啊!”
“醜鳥!快唱歌!唱歌——”
······
試問,睡得正香時聽到有人罵自己醜,又要逼自己唱歌,該怎麽做。
鳥籠裡緩緩將頭探出翅膀的陸柳鎏表示,當然是選擇滿足他啦。
於是乎,他在虞燁霖驚喜的注視下深深吸氣挺起胸脯,那片羽毛都蓬成厚厚的一團。蓄力醞釀後,他將嗓音調成粗狂型男音,隨即仰頭一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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