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周身纏繞著瑩白霧氣,青絲垂肩,發梢被若有若無的氣流吹拂飄動。天將明時他的衣擺仿佛也脫離了引力,悠悠浮起。
想起等會兒會有仆人過來服侍‘雙腿全廢’的巫景曜,陸柳鎏連忙飛到外間桌上。果不其然,他等了沒一會兒就聽見婢女扣門輕聲詢問。
“閣主大人,您可醒了需要服侍?”
認出這是穆熙柔,陸柳鎏突然脖子後仰對她的主動出擊表示尊敬,同時輕咳幾聲後開口道。
“不必,你退下便是。”
他發出的赫然是巫景曜的聲音,連那毫無起伏的疏遠語調都與本人相差無異。他仿聲這門絕活搭配上九星玄踏雕的身體,簡直如虎添翼,不過現在學得最像的還是朝夕相處的巫閣主,還有天天與他對罵的虞燁霖。
因為有陸柳鎏應付,與外界隔絕的巫景曜整整在房裡閉關了兩天才意猶未盡的停下,緩緩睜眼。至此,他重新突破到星層青階。所見所聽范圍之廣,程度之清晰遠勝從前,隔著三層樓和百丈距離,他都能聽見港灣旁小魚躍出水面的動靜,萬事萬物在他所思中變得簡單統一起來。
層層船帆收起,鏡月舟停在壽息峰山腳下。這整座山都是屬於萬機閣的,河岸口兩側建的是新涼亭。萬機閣不愧是典型財大氣粗的富豪門派,備了數十輛馬車守在這。賓客不必招呼等待,小廝們主動上前核對請帖,為其搬運行李領路上山。
來的這批受邀者裡,又是星魂閣特立獨行。巫景曜坐在轎中被傀儡抬下船,接應對話全靠侍從,這使得同行的使者與眾小廝依舊沒一人能目睹其真容。
馬車縱排成列緩緩駛向山腰處,星魂閣的傀儡轎雖走在末端,期間不曾有絲毫落隊的跡象。他們很快來到天行山莊前,侍從被安排至別處偏門。
賓客們由朱紅大門進入山莊,遠遠就見一黃衫男子走來。
那人面目俊美,看似二十三四歲年紀,一身錦袍服飾華貴,手持紙扇輕搖,瀟灑閑雅。他正是萬機閣的大當家之一,本次春日宴的東家,萬銀成。
“這位是十方堡齊乾天兄弟啊,久仰久仰。”
“神鷹苑劉長鳴小弟,令堂近來身體可好?”
······
一一向所有來客問候,萬銀成能立即叫出每個人的名字派別,熟絡些的還能問兩句家常話。在他們之後,星魂閣的玲瓏鐵轎像座密不透風的堡壘靜靜立在地上,兩邊站著紋絲不動的傀儡,與周圍格格不入。山莊門內在進行酒宴,大多是聽聞春日宴自行上山的遊俠與慕名前來的官宦子弟,萬機閣一概視為座上賓,當他們聽見小廝報出星魂閣巫景曜的大名時,喧嘩聲頓止,紛紛探頭起身。
料到會有如此情形,萬銀成收起紙扇走上前,微微鞠躬作揖。
“在下萬機閣,萬銀成。在此恭迎星魂閣閣主大駕,不知是否有幸······迎閣主與小生一同入座?”
轎門緩緩升起,映入眾人眼中的是張清臒儒雅的臉孔,劍眉薄唇,鳳眼生威。令人不禁暗道好一個豐神雋美的非凡男子。美中不足的是他臉色蒼白略顯憔悴,神態冷然拒人於千裡之外。等他們再往下看後更是詫異。他靠的是輪椅行動。
宴會中不乏豪邁直爽的女俠,她們不像三步不出房門,見人遮遮掩掩的閨閣小姐,看著那不可多得的病弱美男子,個個眼睛都直了。同時也惋惜對方正值壯年就落得雙腿殘廢的下場。
以這姿態出現,巫景曜對萬銀成的態度亦是不冷不熱,互相問候一句便提出要前往廂房休息。說罷他還以手擋嘴,乾咳了數聲。
“巫兄身體抱恙,那我自然不敢強求。住處都安排妥當了,您好生歇息便是。”
萬銀成說著側過身但並不走開,想再看仔細巫景曜的臉。他雖然武功底子差,但卻有一門從小在人堆裡摸爬打滾練就的獨門秘技。單看一眼別人的面相,他便可知曉對方是何種人。但次數多了卻會失靈,也並非百發百中。
定睛還未數秒,萬銀成面前忽然閃過白光,迫使他不得不後退半步。眼中閃過驚訝,他再抬頭時巫景曜已微微抬起右手,小臂上停著隻他從未見過的品種的白雕。
萬銀成新奇不已,兩眼多了幾分光亮,“咦?這雕······”
“星魂閣的閣主?人呢?!”
人群中忽然傳來聲洪亮的怒喝。讓開道來後,只見一個又高又瘦的大漢手持流星錘,雙目眥裂地瞪著輪椅上孱弱的巫景曜。
單看一眼對方那武器,巫景曜立馬認出對方的身份和惱怒的原因。九年前的血戰,他屠殺的入侵者中就有森羅錘的使用者,眼前的大漢無非是那人的繼承者或同門,欲尋他報仇。
萬銀成也明了大漢的意圖,身為東家他連忙攔在對方身前。
“祁宏兄,此次我邀眾人前來雖是以武會友,可今天這大好日子不宜舞刀弄槍的啊。若見了血,不就掃了大家的興致?”
祁宏雖出身小門派,但也知道規矩。只是仇人近在眼前,他滿腔的怒意一觸即發。
“你說的道理我都懂,萬兄,”祁宏雙手已擺出招式,咬牙切齒的說著,“但這次聚會的目的,難道不正是天下英豪匯集一處,爭出高下第一嗎?那麽我先獻醜,與星魂閣閣主······比試一番,請在場所有人作證,點到為止嘍。素聞星魂閣閣主身手不凡,我祁宏,仰慕已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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