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但想了會兒又覺得不對勁。
“可是,那不是你的任務嗎?”
仿佛等的就是他這句話,陸柳鎏如小人得志,緩緩露出陰險的歪嘴笑。
“沒有哦,親愛的666。我失去了你,我就等於失去任務接收器啊,人家現在是兩袖空空,一身輕松。”
一、身、輕、松?
阿爾肺都要氣炸。
要他說,他腦中飛快回放的那些包含任務失敗、結果等級E、完成度為零的種種屬於陸柳鎏的光榮事跡,才是真正的垃圾記憶。
怒不可遏的他氣得直接抓上兩道鐵杆,“你!你——你故意的?!所以你才要求主腦,讓我成為玩家?”
“因為最近嘛,你也知道,一件事情堅持太久是會精神疲憊的呀,所以在外靠朋友,在內更要抱朋友。”陸柳鎏撓著脖頸,解釋得不倫不類。
最後他朝鐵欄後的阿爾豎起拇指,大聲稱讚,“我堵上我的人生,把非你不可的重任轉交給你了,我的好搭檔我的好哥們兒喲!”
“誰、我什麽時候就成你的搭檔哥們了?!”
“不要這麽害羞嘛,我們可是靈魂連接的夥伴啊,爽快一點承認啊。你這樣吊著人家,壞壞!渣男!”
簡直驢唇不對馬嘴,畫狗硬說虎。
可憐的阿爾,終於後悔起一路追尋宿主求助的初心。
會面告一段落,陸柳鎏起身拍去褲腿上的灰塵,他樂呵著與人揮手告別,附贈飛吻一枚。
“那麽加油哦,我的工具人666寶貝,以你的情況你應該很快就能出去了,在這裡乖乖噠,等我來看你,姆啊~~”
“你這家夥——現在的才是真心話吧?!”
無情地把阿爾的控訴隔絕在門後,陸柳鎏跨出木屋,滿面笑容頃刻消失。
他將雙手負在身後,從矮房扎堆的住民區一步步踱向中心那座高聳的石塔。
再次審視艾斯特重塑的堡壘多德村,他唯有心歎666出現的及時。
否則,他也要被那小王子徹底帶歪了路。
艾斯特·奈爾·克拉科夫受所有變動影響,雖避開了三年的折磨與惡之源即魔鬼的蠱惑,但從縱向發展上看,他其實還在按原有的軌道行駛。
他因知曉魔龍與人族間的淵源,目睹索格特卡非兩國的差異,更傾聽了‘魔龍諾林’的立場和觀念,眾多信念的衝突碰撞又交匯,使曾經正直偉岸的‘王子艾斯特’消亡在他體內。
停在石塔入口,陸柳鎏能很好的看到被推倒重建的鐵匠鋪。材料地基,用的是代表村中兩種信仰的教堂祭壇,連人力都是兩方信徒的混雜。
艾斯特一個突然出現,來歷不明的外來者,憑什麽成為繼重病的菲比·崗德林之後一躍成為新的村長,甚至能稱之為‘領主’。
首先他包容仁慈,從未明面上否認任何一方的信仰、人種、追求。
其次他強大而智慧,在整個村子群龍無首之時帶著成為他完美傀儡的威爾·安森來臨,面龐聖潔俊美無雙,如一位救世主戲劇性的登場,手起手落就輕松將怪物驅逐,救下絕望等死的村民。
最後,他十分清楚自己該什麽時候利用謊言,與經由他手改造的虛假‘真相’。
最具代表性例子,魔龍諾林到了他的嘴裡,竟成為天生神力的武者,是他如宿命安排般遇到的輔佐者,是如數千年前對付魔龍那般,由神明專門派遣而來的英雄之一。
多德村常年與世隔絕,居民消息來源僅憑偶爾路過的商販與從這出去的行腳商,生活閉塞又質樸。所以,他們成為了艾斯特培養忠貞信徒的不二人選。
短短半個月,已經沒有人再去祭祀禱告了,村民與湧入此處逃難的難民隻信奉‘銀月神子’艾斯特。
而聽話的,他去鞏固對方的堅信。不聽話的,他使用先人留下的秘術催眠洗腦,最終將其操控。
曾經無依無靠的小王子,選擇了培養自己勢力的極端捷徑,神化、蠱惑、蒙騙、控制、壯大,儼然一類興起的獨尊邪教,且他對此毫無愧意。
因為他堅信自己所做的是正確的,就算方法手段有不義之嫌,他追求的方向也絕對沒錯。
陸柳鎏兩手插兜溜達進石塔,這時的艾斯特正在底層大廳,與他挑選出的百人長商談擴建防線,為收留更多流民的計劃,
那十三人,都是村中年輕又衝勁過盛的熱血愣頭青,他們圍在艾斯特身旁,雖急於表現自己,卻永遠將艾斯特的選擇擺在第一位。他們注視艾斯特的目光之熾熱,不亞於仰望高高在上的神像。
然而如何行事,艾斯特心中早已有數,之所以邀請他們,依舊是為了那套拉攏人心的理論。相信再過不久,他說一句‘我們把牛糞回收當食物吧’可能都不會有人反駁,反而俯首聽命。
繞過長桌,跳上台階,陸柳鎏坐在沿牆而成的螺旋樓梯拐口,躲在陰影中窺視著艾斯特的側臉。
如今艾斯特的理念解釋起來簡單明了。
即,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這樣的艾斯特坐上王位,恐怕還會是下一個魔鬼附身的殘暴君王,永遠無法清醒。
想起其中有自己推動的因素在,陸柳鎏頭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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