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霍恩比身邊服侍對方,她終於有一天裝睡,無意偷聽到他在深夜與某個聲音交談。
那聲音是她從未聽到過,想象過的陰森,混雜了不同年齡段,男女皆有的聲線。而它告訴霍恩比,它唯一的敵人,唯一能傷害到它的對手,就藏在特卡非境內的多德村裡。
與其留在那座‘鬼城’等死,不如去留有希望的地方爭取活命。於是她下定決心要逃。
在霍恩比這學了兩手,她很快通過通靈感應找到多德村的位置。
如今多德村的準確位置只有她知道,因此領隊的大部分時間是她,看一眼頭頂的炎炎烈日,她決定在小溪旁的樹蔭下休息一陣再趕路。
順便,與阿爾·烏拉多熟悉熟悉,培養‘感情’。
“辛苦了,阿爾。這麽多東西都由你來背。”她特地捧著水袋過去,還沒走近就露出甜甜的笑,“來,先喝點水吧。”
仍在鬱悶中的阿爾受寵若驚,他木訥地點點頭,接過水袋擰開喝了好幾口。
人類的疲乏饑渴也是難以處理的事物呢。他再一次由衷感慨著。
“我聽說你曾在沙漠裡被掩埋過,差點脫不了身,那一定很危險吧。”
莫文姝的搭話技巧與阿爾相比,簡直一個在天上與雲飄,一個在地底下為負距離。她得到阿爾簡短的‘嗯’後,佯裝好奇追問道。
“你是怎麽堅持下去的呢,阿爾。我從沒聽說過,有人能獨行在沙塵暴裡還能活下去。簡直像是神跡。”
阿爾交流困難的障礙發作,面對另一位玩家又使他壓力倍增,不知如何開口,所以苦惱得直撓頭髮,乾笑著眼睛亂瞟。他一著急,就會條件反射的去學自己宿主。
“是、是啊,哈、哈、哈,多虧我這超級無敵霹靂厲害的真男人氣概,哦、噢!”
這就是個神經病吧!
莫文姝臉上保持微笑,心裡罵罵咧咧。
兩人正艱難相處著,溪邊兩側樹木的茂盛枝丫齊刷刷的激烈搖晃,然而四下無風,這般能將樹枝甩斷的震蕩,怎麽可能憑空發生。
河邊接水的男人抬頭望著天,剛想抱怨這詭異的天氣,眼前躥出一道黑影。
視線天旋地轉,他印在腦中最後的景象,是他斷頭後血流如注的身體,被表皮如樹乾粗糙的怪物啃咬,它們身上一處又一處的凹陷紋路,像極了人類瞪大的眼睛。
突變來得措手不及,目睹男人襲擊身亡的人們瞬間散開,紛紛恐慌的呼喊著,像是在替之前來不及出聲的他尖叫。
盡管隨行物品都丟在原地,他們的速度仍不及怪物的千分之一,往往是還沒邁出幾步,人就被扯住腳踝頭髮,嚇破膽後更找不回抵抗的理智。
面對要傷害自己的人,還有余地求饒,或爭取死前禱告,留下遺言的機會。
但這是與他們完全不同的存在,怪物。另一層面上的,人類的‘天敵’。
它們才不會在吃東西的時候特地停下,問食物一句‘親愛的,你想怎麽死?’。
阿爾與莫文姝離怪物衝來的方向遠,因而有足夠的時間趁怪物啃食別人時逃得更遠。
莫文姝是二話不說撕掉裙子下擺,頭不回眼不看,筆直往小道上衝了。從索格中心逃離的她知道,這是霍恩比與那聲音的主人派出的‘士兵’,以她三腳貓的煉金術、巫術,根本不足以抵抗。
往前又跑了一段,她突然發覺身邊沒了人影。
阿爾不知何時落在她身後,像根樁子定在地面一動不動。
“喂!你愣著幹什麽?!再不逃難道你想跟著他們一起死嗎?!”想到她還沒從對方身上挖掘出疑點的答案,她高聲提醒道。
她的聲音讓阿爾緩緩轉頭,他的嘴唇慘白,上面有他咬出的印子。
“我不能······我們不能就這樣。”
和目睹塞西爾手刃妻兒那次一樣,他感到強烈的,無法遏製的憤怒和衝動,這比他的恐懼還要強烈千倍萬倍。他隱約看到,特蕾莎在塞西爾的保護下,還是被怪物撲倒咬斷咽喉。
刹那間做出了無法自行解釋的決定,阿爾在莫文姝詫異的呼喊聲中往回跑,折返到驚恐逃竄的人群中。
遇見一個人腿軟倒地,他扶著對方站穩推向上坡,轉身他又扒拉下在另一人身上撕咬的怪物,甚至抬腿猛踹。
盡管他呆愣的表情與他利落勇猛的動作異常違和,他依然收到數雙眼睛投來的求救訊號。有曾經的系統性質加持,他很快找到攻擊怪物的正確規律。
“眼睛!隨便哪隻眼睛,攻擊它們的眼睛,它們的速度會變慢。”
這一次他喊得比怪物叫得還洪亮,他亦發現這具身體比他預想中的靈活矯健。
但位於怪物襲擊的中心,他還是被這群一湧而上的家夥層層包住,手上臉上很快有了咬痕。
當他感覺到咽喉將被咬穿時,卻眨眼突然一身輕松。
思維回歸遲鈍,阿爾怔愣數秒才被怪物尖銳的哀嚎聲吸引。回頭後,他看見了自己苦苦追尋的一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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