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貓兒,貓兒去哪了。”黃子茹邊說邊笑,唇角拉至顴骨處,活像被劈開撕扯的薄皮面具,“貓兒看到了的,貓兒知道的,你去······你去把他找來!”
她猝然伸來的兩手僵直而冰冷,十指已掐上安博明的脖頸,再使勁一推便可將他推入河中。
昨夜剛被小貓妖‘凶猛襲擊’過,彼時只知道閉眼受罪的安博明此刻卻下意識做出了不同動作,他右手拇指與無名指拈住,抬起修長食指欲觸向對方眉心。
然而有人的動作,卻比他與著道了的黃子茹還快。
神色猙獰的黃子茹正想施力把安博明推出石欄,一個小小身影從天而降踩上了她頭頂,愣是把她踏得腦袋下沉,脖子發出哢擦脆響。這聲音聽得安博明後頸隱隱作痛,不禁代替她發出一聲。
“嘶——”
太狠了。
使出無情鐵腳的是他的老熟人了,貓妖雙足結結實實踩著黃子茹的頭,但不知是否是光線緣故,看起來比前兩日白淨不少,破爛灰袍好像還新了幾分。
遲遲不見黃子茹有動靜,安博明忘了自己脖子還被掐著,向貓妖率先問起她。
“你剛才,該不會把她給······”
“怎麽可能,我才不要把這家夥當食物。”
貓妖嫌棄的往下一瞥,自然也看到他還沒松開的右手手勢。
散漫乏味的無害小貓瞬間變成張牙舞爪凶巴巴的惡獸。
“你你你——把你的爪子給我收了!這是本大爺的專屬討債時間,你一個給我做牛做馬的跑腿小弟就別出來亂管閑事!給我喊爸爸最好爸爸最棒就夠了。”
無語至極的安博明嘴角抽了抽,實在無法理解他怎麽上一秒還是貓妖小弟,下一秒又成貓妖兒子了。
而仿佛看出了他的困惑,貓妖在黃子茹頭上一跺腳,左手叉腰右手指著他鼻子。
“哈!你當我奴隸與寵物和你認我做爸爸能有什麽衝突嗎?”
安博明:“······”
得了,他現在又多了奴隸加寵物的身份。
難不成妖怪都是這麽看人的?
不待他回應,貓妖目光陡然凌厲轉向河岸,後仰一個空翻落地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失去壓製的黃子茹像是斬斷絲線失去操控者的傀儡,被抽空力氣倒下由安博明及時接住。
風定水波平,周圍的人像是才注意到他們這的動靜,驚訝擔憂地湧過來幫忙。昏厥的黃子茹最後被送回房間,由她同住的室友照顧。而安博明再一次被導演單獨約談。
即使脖頸上的掐痕不明顯,可安博明在敲門進茶室前還是刻意將衣領上拉,遮擋淡紅的印記。
這間茶室被呂凱風專門包下休息,或與劇組的人私下交流所用,安博明這樣的‘底層小員工’第一次造訪卻是不卑不亢,該有的禮數到位後便主動坐在茶幾對面的位置。
“我想,呂先生您一直在找的荷娘的確還在這。”他開門見山的說道,“而且,她已經出沒在您的劇組中了。”
呂凱風神色凝重的為他斟茶,末了不安的點頭,“我也感覺到了,她纏住黃子茹那孩子。她的八字太弱,特容易招惹邪祟之物。”
“那您還要堅持在這拍下去?在事況明顯不妙的節骨眼?”安博明取下了帽子置於膝前,露出透徹的鳳眼。他的瞳仁如熟透的紫葡萄,黑得發亮,“執意讓那麽多人暴露在未知的危險裡,這樣的做法未免太不負責任了。”
聽著他暗含指責的言論,對方頗有些驚詫,但很快哀歎著給出解釋。
“如果荷娘她真的糾纏上黃子茹,或者我們還沒查覺的其他人,那麽即便是逃,可能也難逃她的滔天怨氣,福叔······我福叔他,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麽?”
安博明輕輕搖頭,一手端起即將溢滿的茶盞竟未灑落半滴。他向來不喜喝茶,更認為品茶的步驟過於繁瑣無趣,喝來喝去不也就是那股奇怪的澀味。然今日看著杯中淺褐的茶水,觀其色嗅其味,他腦中仿佛多出了什麽‘品茶神經’,僅是輕輕一聞,粗略一看,就能知道其品種、優劣、泡茶時的水溫。
只是可惜了這茶葉,被一竅不通的俗人糟蹋。
邊惋惜著邊以拇指撫過茶盞杯口,安博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變化,抬眸以眼神示意對方繼續。
“福叔一生都被噩夢折磨著,常常半夜會又哭又叫,喊著‘不要抓我眼睛’、‘求你饒過我’之類的話,後來年紀大了再強行用一些藥助鎮定,他身體都吃不消了。”
“他死的那天晚上,我恰好在外地出差,保姆沒看牢他一會兒······他就把自己眼珠子摳出來擺在盤中,端著盤子跳出三層樓的窗戶。”
“我們家後院正好有一顆柳樹,但離他房間的窗戶相距十多米,他被我們找到時就卡在樹杈中央,半邊臉被戳爛,人像被宰的豬一樣掛在半空。”呂凱風說到這頓了頓,往前湊近了些壓著嗓子,“福叔告訴過我,荷娘的養父是呂家的大廚師,他專門在過節過年的時候幫家裡宰牛宰羊祭祀祈福用,是個手藝極佳的屠夫。”
“荷娘從小看著他做工作活,像個孔武男人似得,一點都不怕。甚至······對這些血淋淋的東西,有種奇怪的偏好。人死成魂,留一念成鬼,多一怨生魔,她或許已經失去理智,只剩下殘骸的怨念。面對她逃是逃不掉的,最好的辦法是平息她,讓她放過所有人也放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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