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順著:“你還想問什麽?”
喻辰靠得很舒服,裴儼健身習慣非常好,所以就算看起來很瘦,肩膀上也依舊有肉,給他枕一個腦袋剛剛好,喻辰一丁點兒也不想動。
他就著這個姿勢問:“你沒告訴我為什麽。”
裴儼反問:“什麽?”
喻辰:“你的執念好像比我還深,我至少算是他半個徒弟,你跟他又是什麽關系呢,犯得著賭上前途跟名聲替他換一個公平?”
“這玩意……”他頓了頓,輕聲笑,“本來就是最虛無縹緲的東西,編出來也是騙人的,你怎麽會當真。”
裴儼沒仔細聽他後面這句話,而是從舌尖卷過兩個字:“‘徒弟’……嗎?”
他溢出一聲低笑,熄滅了手機屏幕放到一邊,隔著耳機環境的聲音都會安靜許多,也就導致耳旁的聲音極度清晰。
他聽見喻辰清淺的呼吸,垂眸望向他甚至懶得睜開的眼睛:“你拜的師?”
喻辰撒謊從來臉不紅心不跳:“對。”
“在哪兒呢?”裴儼又問。
“他家。”
“啊。”裴先生點點頭,語氣很輕佻:“那你該讓他喊我一起的。”
喻辰微愣,終於睜開眼睛,上挑著眼線看這個人,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疑惑:“?”
裴儼:“那你或許能多一個師兄。”
喻辰因這個稱呼有一瞬間的愣神,但還沒待反應過來,卻又聽見裴儼後半句話,“或者師娘。”
不知是從哪個港口啟程的郵輪靠了岸,汽鳴聲嘟嘟,一聲聲都是繁華,寫進了漫天夜色繁星中。
喻辰驚訝於裴先生這一秒的坦誠,旋即笑開,低聲道:“你說你恨他。”
裴儼點了點頭:“確實。”
喻辰便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有人當著自己的面說他恨自己,偏偏喻辰生不起來氣,他甚至覺得裴儼恨的很有道理。
他換了個更舒服點的姿勢,視線瞥過車窗外,毫無預兆地跳了個話題:“裴隊,你說醜聞跟緋聞,普羅大眾更喜歡看哪一個?”
“不準說兩個都喜歡。”他提前笑著劃掉一個答案。
裴儼便也想了想,不經意地往窗外看了一眼,而後探身,將車窗全部摁了上去。
喻辰頓時笑得眼睛都彎了,亮晶晶的小狐狸相。
裴儼說:“看臉。”
視覺分辨喜好本就是最直白的事實。
“有道理。”喻辰憋著笑,抬手勾了勾:“那你低頭。”
“嗯?”裴儼出聲詢問,卻還是很順從地微微低下頭。
喻辰下巴微抬,在他唇邊印了一個吻,沒有貼上,仍比這世間許多心意相通的親熱都要曖昧。
他輕輕歎了一聲,似是無奈,偏又勾著笑,看向裴先生的眼睛裡都映著水光:“怎麽辦,我舍不得你被罵。”
“還是換我好了。”喻辰終於起身,伸手拉開門,笑道:“你要記得接住我。”
作者有話說:
一
第36章
喻辰活了二十多年, 記憶裡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這句話。
不需要,也沒必要。
他從來都能接得住自己的所有傲慢、矜高、挑釁,以至招惹。
Polaris若是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未免太可笑了一些。
師兄以前總告誡他要收斂鋒芒,要學會露怯,不要事事爭先, 分寸不讓。
但喻辰卻覺得這樣很沒意思。
電子競技, 強者為王。他本來就是公認最強的那一個,為什麽要假裝自己不夠優秀?
只是為了滿足某些人卑劣的嫉妒心嗎?
那多無趣。
做什麽要在乎別人的想法。
老媽教他同情弱者憐憫善良, 卻從來沒說過這種同情友善是需要通過貶低自己來做的。
他又不是什麽大善人, 場下遇見合眼緣的喻辰願意花時間去教去提攜;但場上相遇, 不全力以赴才是對對手最大的不尊重,喻辰不喜歡這樣。
而他既然敢, 必然是有自己的底氣。
他上輩子那麽些年, 除了最後一跤摔得太慘了一點, 也算得上是順風順水無病無災。
如果讓師兄聽到這句話,多半會驚得張大嘴巴, 然後跟他說:“小辰長大了呀,讓我看看是誰這麽厲害,改變了你?”
人如果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再回來還不改變,那反倒是最大的笑話。
喻辰拉開門下車, 夜風撲上臉龐,帶著夏夜悶熱和遠處江面上翻湧欲起的雲霧。
他不著急走,反倒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輕輕按了按脖子, 像是睡落枕了一般, 左右動了下腦袋。
直到看見某處角落有白光閃過, 喻辰才滿意地勾了勾唇。
他也不想讓自己上緋聞,但有些言論太過傷人,他是聽過一次的人,就算再厭惡反感,也總比初次承壓能力強。
小隊長是為了他才將自己推上了這麽一個樹大招風的位置,喻辰捫心自問,做不出放他一個人去承擔那些非論的事。
——未免太鐵石心腸了一些。
而且……
喻辰伸手,拇指擦了擦唇角,笑意深了幾分。
裴先生那樣冷淡的一個人,唇卻是軟的。
淺淺擦過的一瞬,喻辰懷疑自己在吃什麽相當美味的蛋糕。
比拓可小鎮每天傍晚買的打折邊角料要甜,也比冰箱裡拿出來的那塊慕斯蛋糕要添上幾分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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