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得不讓燕錦想到自己,登仙遊戲開服三個月左右,他才清醒並且出現在這個遊戲中。
但在他醒來之前,遊戲裡的“燕錦”循規蹈矩地,按照系統設定的規則,將自己的人生劇情往前推進,直到燕錦睜眼之後,才結束這個過程。
那麽陰陽骨,是否正處於這個階段?
燕錦不知道答案,但可以等等看。
邊上的琴音在不知不覺間變得緩慢起來,一劍霜寒對燕錦的過往經歷很好奇,斟酌之後,才問:“無相是你朋友?”
“不是。”燕錦道:“我百來年獨來獨往,沒有朋友只有仇人。”
他是這樣形容無相的:“一面之緣,是個有趣的和尚。”
燕錦遇見無相的時間,要比遇到公孫玉更早,早到那時候他才六七歲。
具體年月早就記不清了,當時福地還很虛弱,就那麽存在於燕錦的靈台中,說不了話無法交流,只是偶爾能讓燕錦感受到福地的存在。
那日風雪肆虐,凡間遭遇了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雪,六七歲的燕錦縮在一處土地廟裡,身上穿著前兩天一個大娘給的舊衣,四肢凍得發硬。
這土地廟已經破敗了,平日裡也沒人供奉,桌前連野果饅頭都沒有,只有燒完不知道多久的香灰。
福地頑強地在靈台中給他驅寒,微弱的熱量堪堪維持住了燕錦的體溫,如果不是這樣,他估計熬不過那晚的風雪。
直到東方既白,燕錦從半昏睡中清醒過來,大雪早已經停了,破廟不遠處的街上,叫賣聲婉轉。
他發著呆走出去,迎面撞見個沒頭髮的小孩兒。
那小孩兒光著腦袋,身上穿著乾淨的僧袍,小小年紀五官還沒長開,但眉眼中已經生出了幾分佛性。
小孩兒找人家剛化緣結束,缽裡一個大饅頭白生生的,轉頭就撞見了燕錦。
燕錦在破廟裡睡了一夜,頭髮亂糟糟的,身上穿著不合季節與身形的寬大單衣,臉上也抹著香灰,只有一雙眼睛很亮。
隨後小和尚一腳深一腳淺,走過來的時候,鞋子幾乎陷進雪裡,慢吞吞到了燕錦面前,什麽表情都沒有,淡淡地將饅頭用油紙包上,塞進燕錦手心。
那饅頭約莫是剛出爐,燕錦的手上盡是香灰,隔著一層油紙,被饅頭燙到手心發熱。
而小和尚一邊頂著咕咕叫的肚子,一邊道:“這饅頭與你有緣。”
燕錦沒說話,隻覺得能說出這樣一句話的和尚,腦子可能有點病。
他問:“你不餓嗎?”
小和尚隻說:“我在煉心。”
煉心跟餓肚子有什麽關系,燕錦也不明白,但此後小和尚一言不發地就走了,拿著空空蕩蕩的缽,一路化緣。
燕錦啃著饅頭跟他走了一段,發現這小和尚但凡化到什麽東西,都會轉手送給別人。
他不但送給乞兒,還會送給穿著富貴的公子,有時候會得到善意的感謝,有時候會遭到憤憤的驅趕。
直到燕錦吃完了大半個饅頭,那小和尚也快餓死了,倒在了一戶人家的籬笆外。
燕錦走上去,捂化了一團雪,跟剩下的小半個饅頭一起,胡亂塞進了小和尚的嘴裡。
籬笆內是那個送他舊衣大娘的家,他拍拍手走掉了,遠遠看到大娘把小和尚帶回家裡。
木門吱呀關上之前,燕錦看到小和尚半張臉冒著金光,圖騰爬上去,看上去十分漂亮。
燕錦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來處,甚至連長相都記不清了,百來年從沒見過小和尚第二面。
倒是在幾十年後,聽到天佛寺培養的佛子修行失敗,自請還了俗,從此修仙界多了個陰陽骨。
也不知道他都遭遇了什麽,修仙界的知情者都說,是佛子的玲瓏心沒煉成,把自己給煉成了魔頭。
不過這些對燕錦來說都是過眼雲煙,是他修行中途,由旁人口中說出的故事罷了。
燕錦口中的那些經歷、故事,都是一劍霜寒從前無法想象、且往後也不會經歷的,在他眼中燕錦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那麽燕錦呢?
一劍霜寒看著燕錦的神色,其中帶著幾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一劍霜寒忽然有些危機感。
燕錦是誤入這個世界的,那麽他是否想過要回去?那個世界的人對他來說,才是同類吧。
想到這裡,一劍霜寒手上動作一頓,棲凰琴立刻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這動靜引來了燕錦的視線,一劍霜寒默默收起自己的所有情緒,對燕錦道:“今天我有些不在狀態……改天再彈。”
燕錦不置可否。
隨後一劍霜寒把琴收回,看了一眼沒什麽進度的琴譜熟練度,道:“先回家。”
他把下線說成是回家,燕錦揚了揚眉,倒是覺得有些新奇。
他頓了頓,點頭:“走吧。”
出遊戲後霍無疾等燕錦回來,第一件事就是鑽進浴室,洗掉滿身的營養液。
家裡人已經等在了飯廳裡,這時候正好是飯點,霍無疾把時間卡得剛好,兩人下了樓,就跟奶奶他們上桌吃飯。
做飯的王阿姨很細心,燕錦不過只在這裡吃過兩頓飯,她就察覺到了燕錦的一些喜好,晚飯也往他喜好上靠。
等晚飯結束,大家在客廳裡隨意嘮嗑了兩句,燕錦聽著霍奶奶給霍無疾介紹對象,而霍無疾無奈又著急地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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