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揚苦笑:“好吧,我問了。她說如果這是讚美的話,她表示很開心,她還向我問起你,她說以前我們關系最好,她一直以為我們長大後都會當警察的。”
葉盛驍沒回應,表情陰晴不定,舒清揚又說:“老實說,我真的找不到記憶中她的模樣了,我想你也是,那件事是我們的心魔,我們都在避諱它。”
“那是你,我從來沒有!”
“如果你沒有,那以你的本事,很容易查到她的情況,可是這麽多年你從來沒想要去查,因為你怕自己曾經喜歡的人變了模樣,變成自暴自棄自怨自艾的悲情女主角,你無法容忍美好的優秀的事物變得平庸,所以寧可選擇無視。”
“沒有!”
“曾經我也是這樣,我一直不敢去查燕子的情況,我怕我會懊惱在她出事後,我不僅沒有幫到她,還把幫她的人投進了少管所,我甚至不敢去看望她,擔心她看到同學們都是健康的,反而加重她的痛苦,現在我才發現,她比我們兩個人都堅強。她早就從那件事裡走出來了,她不是什麽悲情女主角,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然後選擇了一條讓自己更開心的路。”
舒清揚說完,沉默半晌後,葉盛驍冷笑說:“你特意跑來講一個勵志的故事,以為我就會被感動,放棄原有的信仰,照你期待的吐出所有真相嗎?”
“我沒那樣想過,我只是告訴你一個事實,當然,你可以選擇無視。還有,之前你提過‘必要惡’,我仔細想過了,惡就是惡,沒有必要和不必要之分,所謂的‘必要惡’只是在惡行上鍍了層道貌岸然的金,但是鍍的東西很快就會褪色了,依然掩蓋不了內裡的惡。”
葉盛驍眉頭微挑,忽然轉換話題,問:“你的幻聽治好了嗎?”
“沒有,這病從那場車禍之後就一直跟著我了,可能這輩子都治不好,我本來很排斥它,因為它的存在讓我感覺自己是有缺陷的,可是後來我想通了,這世上又有誰是沒有缺陷的?那些幻聽其實都是我自己的意識創造的,是屬於我人格的一部分,與其特意去改變它,倒不如接受它的存在,因為我已經找到了和它共處的方法。”
舒清揚起身離開,葉盛驍叫住他:“你會去聽燕子的演奏會嗎?”
“我買票了,今晚的。”
“那再多買一張,告訴她,有機會的話,我也會去捧場的。”
“我會記帳的。”
舒清揚推門出去,屬於葉盛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舒清揚,下次再見面時,我會堂堂正正贏過你!”
舒清揚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頭,昂首向前走去。
傅柏雲站在走廊對面,看到他出來,迎上前,打量著他的表情,說:“葉盛驍終於可以接受法律的製裁了,我以為你會很開心的。”
把多年的對手捉拿歸案,要說不開心那是假的,但開心的同時還有些悵然若失,大概那是因為葉盛驍曾是他最好的朋友,抓住葉盛驍,也代表著以往種種不管是留戀還是憎惡,都可以真正告一段落了。
“你怎麽也過來了?”他問。
“順路來看看,剛才我還接到了施大夫的電話,說謝謝我們幫忙查清施藍被殺的真相。他知道了小萌是自己的外孫女,特別開心,已經開始辦理領養小萌的手續了,他是孩子的親外公,流程方面應該很快的。有孩子在身邊,對施大夫和施太太來說也是個慰藉。”
“這應該是近期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是啊,”傅柏雲看看手表,“到晚飯時間了,走,我請客。”
“不,我有約了。”
“約了蘇小花?不對,蘇小花最近忙著寫報道,才沒時間理你呢,是小美吧。她昨天又過來找你了,不過放心,這次我找了個更好的借口,她一聽說你又窮脾氣又大精神還有問題,就自動退出了……”
“傅柏雲,你撒謊都不打草稿嗎?”來到停車場,舒清揚冷笑著打斷了他的嘰裡呱啦。
傅柏雲正色說:“身為人民警察,我說的可字字都是大實話啊。”
“行了,我要去聽演奏會,你的大實話留著跟自己說吧。”
“是那個為了募捐籌辦的小提琴演奏會嗎?那我跟你一起去。”
“雖說咱們是搭檔,但我並不想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看到你。”
“我說你這人怎麽總是搶別人的台詞啊?我又沒約你,我約的是舒法醫,欸,她來電話了,不跟你聊了,回見。”
“你什麽時候跟我妹這麽熟了?”
傅柏雲掏出手機,無視舒清揚的詢問,衝他擺擺手,跑掉了。
被他這麽一攪和,舒清揚心情好多了,站在門口掏出煙盒,準備來上一根,誰知彈開盒蓋卻發現裡面裝的又是手指餅乾,他“嘖”了一聲,嘟囔道:“這家夥又欠修理了。”
“你覺得這次的搭檔怎麽樣?”
耳畔劃過低低的詢問聲,聲線很熟悉,因為那是屬於他自己的嗓音。
舒清揚抽出一根餅乾塞進嘴裡,香甜氣味融入口中,他嚼著餅乾,笑了。
“這個問題,等哪天我想好了再回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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