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是她和另外兩個大星寇團首領一起發起的集會,為了應對最近頻繁發生的“幽靈襲擾”事件,他們召集了一些擁躉,想要商討一個徹底鏟除幽靈的方法。
誰也沒猜的,只有區區一艘戰艦的幽靈竟然敢主動出擊,搶先出手。
會面被突如其來的粒子炮炸裂,耀眼的光線中,那艘星艦來去皆如鬼魅。
法老和她的團隊得以完美脫身,並不是因為他們能躲過追殺,而是那一次“幽靈”襲擊的目標一開始就不是她,而是執星者號中繼站的星寇首領賈放。
法老見過他是怎樣以區區一艘運輸艦,將當時星寇中最有威望、實力最強、甚至富有到建造了一個大型中繼站的賈方一直追殺到死。
所有人都說賈放得罪過那個艦長,但誰也不知道細節,滿眼只有那摧枯拉朽般的攻勢。
她甩了甩耳邊的血跡,立刻努力支撐著爬起,想要對其他幸存手下下令,但一把光能刀已經搭在了她的肩上。
的的確確是搭在,熾熱的光刃貼著她的肩,很快燒穿了衣物、灼傷她的肩膀,卻極其精準地停在燒傷她骨骼或割破她脖頸動脈的邊緣,只要那人手抖一下,法老就會身首異處,成為煉金原材料。
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舉起了手。
面前有某塊碎裂的鐵片,那上面恰到好處地照出了她背後持刀的青年。
那竟然是個這麽清俊斯文的青年,反叛軍的消息尚且不能與聯邦實時同步,更何況他們這些東躲西藏的星寇,染星號新艦長的名字傳開了,但法老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的臉。所謂地下世界的控制者,也不過就是用來美化偷雞摸狗的說辭。
所以法老從沒想過那個嚇得許多同行寧願賣了主炮去當拾荒者撿破爛的凶神,竟然有這樣一張歲月靜好的面容。
隻除了他額角滑落的血痕,這一道豔色讓他陡然變得危險,過於俊秀的五官仿佛也成了某種用來掩藏其致命性的偽裝。
比起星寇們的狼狽,林敬也可以算是從容不破。
法老知道這一切都在他的精確計算之下。
他以幽靈標準的行動方式追在後方,星寇們都對他有ptsd了,怎麽可能不立刻花式繞路、拚命加速,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會把能源集中供給引擎,忽略艦體護盾,而即便開了護盾,也會優先開後方,保護引擎和維生裝置。
所以他以驚人的駕駛技巧悄然繞到了他們前方,毫無防備的艦橋撞上了有備而來、護盾全開的戰機,黑蜂鳥雖然破破爛爛地摔到艦內失去了功能,但駕駛員卻近乎毫發無損。
——就額頭擦破點皮算什麽傷?
但法老依然恨得牙癢,她不甘道:“你就這麽撞進來,不怕撞死你的副官?我聽說過927運輸艦艦長追殺傷他下屬的敵人,他們都說你護短就像餓狼護食一樣,誰動一下都會被你瘋咬。”
林敬也平淡地問:“他在哪?”
法老惡狠狠回答:“讓你撞死了!”
光能刀驟然下壓,刺啦一聲烤肉丟進鐵盤的聲音,女人哇啊啊地慘叫起來,卻聽那青年依然聲音冷淡地說:“逃命的時候把敵人放在艦橋?閉嘴,很吵。你要是不想說,我可以換一個人問。”
星寇從來沒有什麽寧折不彎的氣節,法老立刻舉起雙手:“別,我投降!”
聯邦軍規,不殺俘虜和降將,哪怕天穹之劍都沒有明面上違反過這種規定。
她果然感覺到肩上的刀抬高了些許。
下一刻林敬也命令:“讓你所有的屬下就地扔下武器,解除戰甲與外骨骼,自己就近找房間進去。”
法老咬了咬牙:“這是搞什麽?”
刀刃又有下壓的趨勢,背後的年輕艦長仍然是那冷淡得讓她憤怒的臉,平和地反問:“不然,你詐降怎麽辦?”
星寇當然也不會懂得遵守承諾,法老面色忽青忽白——她剛才的確有這個意思,敵人遠比她想象得更了解星寇。
現在命懸一線,她隻好憤恨地打開全艦頻道重複了林敬也的命令。等艦橋的監控系統顯示所有人都照做之後,林敬也信步上前,手快速地劃過冒著火花的操控台,把所有的艙門鎖死,杜絕了那幫星寇再衝出來搗亂的可能。
“我的人在哪兒?”林敬也問。
法老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說:“我帶你去,你得承諾不能殺我。”
林敬也沒說話,法老立刻補充:“別想著自己一間一間找!我這艦上怎麽說也有個幾百人,他們知道我死了,你覺得你得和幾個艙室的人打過一遍才能找到你要找的人?林艦長,魚死網破什麽下場您猜得到。”
林敬也仍然是那張冷靜到漠然的臉,回答:“可以,你把人還給我,只要他沒死,我也保證你不死。”
法老微微吐出一口濁氣,心跳稍稍緩下來,乾脆地帶著林敬也向外走。
交易達成,林敬也甚至收起了光刀,他似乎並不怕法老反悔翻臉,因為不但是他、連法老自己也明白,這個距離動手她沒有勝算,對方身上的氣息如同不可見底的深潭,平靜,卻有無法看破的深度。
她也不敢耍什麽花招,直接把人帶到了囚室外。
艙門打開,林敬也的眉梢終於微微跳動。
門開那一瞬間,他就嗅到了不好的味道。
聽到門開的那一瞬間,地面上那團模糊的東西瞬間彈起,像是被逼如深谷、還餓了很久的豹子,速度奇快,那雙眼睛裡盛滿孤注一擲的決絕與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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