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看之下，樹下的葉子堆了薄薄一層綠色。

　　雷諾茲望著地面綠油油的樹葉茫然站立，背後的翅膀撲棱來撲棱去幅度越來越小。

　　感受到有什麽撓過手背，雷諾茲低頭往下去，一片黑色的羽毛正悠悠向下落去。掉在地面，在一片綠地中顯得格外刺眼。

　　黑黝黝的，尖角還有倒三角的翅膀羽。

　　雷諾茲蹲下撿起了地上的黑羽，呆呆地盯了一會兒，扭頭望見樹下地面綠油油的葉子，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

　　禿……禿了？

　　感受到背後的涼意雷諾茲踩著草叢飛快地向屋裡跑去。

　　後園的樹葉沙沙作響。

　　“……終於回去了，再不回去我葉子都沒了。”

　　“……是啊。”

　　花園裡的薔薇伸長了花莖望著雷諾茲跑進屋裡，悄悄松了口氣。

　　-

　　雷諾茲進屋的時候，尤萊亞已經在屋子裡了。見雷諾茲跑進來，眼神加深。

　　“尤……尤萊亞大人。”雷諾茲身體一僵慢慢走到了尤萊亞面前，手裡還拽著他剛剛掉的羽毛。

　　尤萊亞端坐在床邊，視線清冷地掃過他的全身，微微垂眼，望見了他手中的黑羽。

　　修長瑩潤的手指從雷諾茲手中取過來，捏在指尖。

　　“怎麽掉了？”尤萊亞聲音平靜顯得有著淡漠，如水一般清涼的眼眸望向雷諾茲身後的翅膀，翅膀上因為掉了一些羽毛，能看見一小塊的皮膚。

　　伸出手指戳了戳，翅膀猛地一抖。

　　雷諾茲扭頭，同樣望見了禿的那一小塊，翅膀“嗖”地一下合攏，速度快得只能看見殘影。

　　翅膀上又掉下了三根羽毛。

　　羽毛輕飄飄地向下落，黑色的毛在燈光下閃著光澤。尤萊亞伸出手去，藍光縈繞指間，光芒一閃而過，他的手中多了三根羽毛。

　　雷諾茲低頭，淚眼汪汪。

　　沉默地望著手中的黑羽，尤萊亞的眼中劃過茫然，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魅魔的身體顫抖著，驚慌地望著他。

　　原先因為雷諾茲亂跑出去和別的惡魔碰面的惱怒已經完全消失，尤萊亞心中只剩下對於身前魅魔眼淚的焦急。

　　他的惡魔哭了，翅膀毛看起來還要掉的樣子。尤萊亞很難想象掉光翅膀毛的雷諾茲，畢竟他還沒有養過帶翅膀的生物。

　　他或許該問問肉店賣雞翅膀的火精靈。

　　魅魔看起來真的很傷心，尤萊亞皺著眉，他緩緩伸出手，摟住雷諾茲的腰將他往身前拉。

　　雷諾茲坐在尤萊亞的腿上，尾巴怏怏地垂落下去。

　　尤萊亞抬手撫摸雷諾茲的頭髮，摸到他的犄角揉了揉，低頭一看，魅魔的眼眶紅紅的，眼睛如同醉人的葡萄酒。

　　連摸犄角也沒用了，尤萊亞有些無措。

　　他第一次面對這樣傷心的雷諾茲。

　　魅魔挨著尤萊亞胸膛的翅膀上再次掉落一根黑羽毛，輕飄飄落下來，正掉到了尤萊亞的腿上。

　　尤萊亞啞然，手疾眼快地將羽毛藏在了袖子裡，生怕慢一步就會被雷諾茲看見。

　　他腿上的魅魔正吸著鼻子，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轉了好幾圈了，魅魔仍努力地抑製住自己的眼淚。

　　太慘了。

　　尤萊亞在心裡暗暗歎息一聲。

　　聖子的聲音溫柔帶著安撫，他抬起手拍了拍魅魔的後背，緩緩開口，“別哭，好看。”

　　雷諾茲的眼睛眨了一下，扭頭期待地望向聖子，“真的嗎？”

　　尤萊亞點頭，手掌輕柔地摸過雷諾茲的脊背，如同春風吹過柳樹葉那般。

　　感受到身體酥酥麻麻地，一陣舒服，魅魔停住了因為悲傷而顫抖的身體。

　　聖子的手拂過脊背，擦過腰間，向下摸到了一個冰涼的物體。

　　魅魔的兜中露出一小角深藍色包裝盒。

　　聖子的眼眸漸漸沉了下去，視線注視著暴露出來的深藍一角。

　　是魅魔溜出去買的東西。

　　特地背著他出去的。

　　尤萊亞收回視線，手向上勾住雷諾茲的尾巴把玩著，對魅魔因為害羞而通紅的耳朵視而不見。

　　他平靜地問了一句，聲音冷淡，“明天還出去嗎？”

　　腿上的魅魔思考了下，哽咽著問道：“尤萊亞大人……這樣是不是不好看了？”

　　魅魔的聲音中帶著惶恐，尾巴都勾了起來，纏在他的手上，仿佛怕他離開。

　　尤萊亞的眼眸垂了下去，沉默了很久，一直到腿上的魅魔等不及了，伸出手來拉扯了下他的衣角。

　　聖子歎了口氣，好似無奈一般，聲音帶著不忍，“是有些……醜。”

　　魅魔“刷”地流出兩道面條淚。

　　雷諾茲太傷心了，他的尤萊亞大人說他醜了。

　　他果然掉毛了就不好看了。

　　但是尤萊亞大人仍然在安慰他。

　　尤萊亞伸手將雷諾茲摟在懷中，將雷諾茲的頭靠在他的胸膛，低頭在他的額頭印下一吻。

　　“但雷諾茲仍是我的雷諾茲。”

　　雷諾茲的哭聲止住，他吸吸鼻子，扭頭將臉埋進了尤萊亞的胸前，雙手緊緊環抱住他。

　　尤萊亞感覺到胸口濕潤，懷裡的魅魔聲音中帶著啞，一邊哭著一邊開口，“尤萊亞大人太好了。”

　　聲音如此虔誠，這隻魅魔完完全全地信任著聖子的話。

　　尤萊亞的手指輕輕擦過魅魔尾巴上的毛，一不小心蹭下一小團，手指頓了一下，抬起來面無表情，好似什麽也沒發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