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阮看向佟伯,佟伯想了想,道:“側福晉來請,你就去吧,早些回來就是了。”
“是。”
林阮跟著嬤嬤出了院門,天還在下雪,林阮旁邊站著個小丫鬟給他撐傘。小丫鬟比林阮低很多,舉起胳膊撐傘,傘撐的搖搖晃晃的,很費勁。
林阮接過小丫鬟的傘,自己撐著。
嬤嬤見了,就笑的怪模怪樣的,“林少爺還是個多情的性子。”
林阮不多情,只是最基本的禮貌而已。但這禮貌在王府裡就換了一種味道,大約王府裡的人都不禮貌。
嬤嬤領著林阮到了垂花門前,林阮站住腳,道:“裡頭是內眷的地方,我進去不合適吧。”
嬤嬤以一種令人骨頭髮酸的聲音笑,“林少爺還把自個兒當男人麽?”
林阮看了一眼嬤嬤,這個嬤嬤真是一點也不禮貌。
林阮跟著嬤嬤進了垂花門,繞過幾個回廊,到了富察側福晉的院子。嬤嬤站在門前回話,裡頭有了聲音後,嬤嬤就把林阮往前一推,推進了屋。
一進屋,林阮就嗆的咳嗽起來。屋裡點著那種精美的白蠟燭,點了很多,一間屋子亮堂的不得了,蠟燭油的味道也格外的明顯。
富察側福晉在南窗下的炕上歪著,她梳著旗頭,頭上戴了赤金鑲翠玉的扁方。身上的旗裝繡著團花,下半身的褲子卻沒穿,露出一雙腿。
那雙腿的膝蓋上有很明顯的青紫。這是因為富察側福晉昨天在老王爺牌位前跪了整晚。
林阮看了一眼,就挪開了視線。他屈身,要跟她行禮。
“免了。”富察側福晉道,她上下打量著林阮,道:“這麽漂亮的衣裳可別跪髒了。”
林阮立刻想起佟伯的話,心裡一個咯噔。
富察側福晉毫不掩飾的看著林阮,目光一寸一寸的看過去,看他身上漂亮的紅色的衣裳,看他脖頸上情愛的痕跡。
林阮覺得自己從富察側福晉眼裡看到了一些嫉妒。
她嫉妒什麽,總不能是一件紅衣裳吧。
“這身衣裳是哪來的?”
林阮如實回答,“王爺賞的。”
富察側福晉咯咯的笑,用一種十七八歲女孩子的嬌媚笑聲,這讓林阮背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王爺疼你。”富察側福晉手上的赤金護甲劃過腿上的肌膚,“老王爺在的時候也很疼我,你看到這些蠟燭了嗎?這是老王爺獨許給我的。”
林阮看了眼,他發現那些蠟燭上的圖案換成了牡丹花,還都是用銀子鑲出來的。
林阮沒說話,富察側福晉道:“上前來。”
林阮不想動,被身後一個嬤嬤推了一把,嬤嬤力氣很大,林阮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地下。
富察側福晉坐了起來,林阮正對上她的臉,她的臉很白,看得出抹了很多的粉,有一種珍珠失去了光澤的感覺。她已經不年輕了,但是妝容依舊很豔麗,鮮豔的嘴唇總是笑著。
“怪不得王爺疼你,這細嫩的臉兒,我看了也喜歡。”富察側福晉以一種癡迷的目光看著林阮的脖頸,甚至想伸出手摸摸他的喉結。
林阮嚇的退後了一步,富察側福晉收回手,依舊在笑,“你知道我的乾兒子嗎?”
這件事林阮聽說過,富察側福晉要過繼一個子嗣,但是沒成行。
“他二十二歲,比你大,比你高,”富察側福晉掩著嘴曖昧的笑,“也比你有力氣。”
林阮看著富察側福晉,富察側福晉也看著林阮,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他是個男人,真正的男人,你呢?”
林阮緊緊抿著嘴。
“說起來你也是可憐,一個男人,叫人當女人使。”富察側福晉一邊說一邊笑,“你在床上叫的有女人好聽嗎?”
富察側福晉說出來的話粗鄙不堪,林阮面色越發難看。
“但我猜,你肯定不知道真正的女人是什麽樣的。”富察側福晉走下來,拉起林阮的手。林阮想躲,但是她死死拉著林阮的手,護甲在林阮的手背上劃出一道血印子。
富察側福晉拉著林阮的手伸進旗裝底下,閉著眼發出一種聲音,四下裡站著的丫鬟嬤嬤都像是聾了一樣。
富察側福晉叫的這麽,可在林阮眼裡,跟個恐怖片沒什麽不同。
林阮面色蒼白,他用力推開富察側福晉,瘋了一樣往外跑。剛剛跑出富察側福晉的院子,就扶著樹吐了出來。
他嘔的很厲害,像是要把內髒都吐出來。被富察側福晉抓住的那一隻手到現在還在不停的顫抖。
林阮蹲下來用雪擦那隻手,擦的手都滲出了血絲,凍得沒有了知覺,可那種惡心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
林阮胃裡一個勁兒的翻滾,他感覺不僅僅是身後那個院子,整個王府都像一個龐然大物,在緩慢的逼近自己,想把自己也變成深宅大院的一個鬼。林阮從沒有這麽迫切的想逃離這裡。
他站起來,沒走兩步,就天旋地轉栽倒在了地上。
林阮:好闊怕!
第12章
湛晞也沒想到就這麽一會兒林阮就出了事,他把林阮從雪地裡撿回來,林阮手腳凍的冰涼,沒多會兒就開始發燒。湛晞請了醫生,醫生給他打了退燒針,但是剛剛有一點意識,就惡心嘔吐起來,胃裡吐空了,到最後吐出來的東西都帶著血絲兒。
醫生沒辦法,只能給林阮喂了些安眠藥,等他睡過去了,才算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