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細的阿多尼斯看出維納斯的猶豫,他想了想,再次拉開弓,射中一隻飛速在林中奔跑的公山羊的後腿。
公山羊前肢立刻跪倒在地,受傷的後腿流著血,不能動彈,但沒有立即氣絕身亡。
維納斯感到困惑。阿多尼斯射箭百發百中,一擊致命,這次竟然沒有射中要害。
“啊,射偏了。”阿多尼斯懊惱地放下弓箭,轉了轉手腕,抿了下唇,“今天射太久,手腕沒力氣了。”
維納斯立刻安慰:“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阿多尼斯把弓箭遞給他,笑意清淺:“你來吧。”
維納斯確實躍躍欲試,可就怕自己射不中。這會兒獵物都受傷倒在地上苟延殘喘,就是個固定好任他打的靶子,再射不中可就沒天理了。
他接過弓箭,站在距離獵物不到十米的地方,拉弓,搭箭,射出——
箭射進了一旁的草叢。
維納斯:“……”
維納斯聽到阿多尼斯的一聲輕笑。
維納斯漲紅臉,又走近幾步,站在獵物五米開外的地方,再次搭箭。
這次箭矢深深扎進樹木,獵物毫發無傷。
阿多尼斯再也忍不住,開懷大笑。
維納斯氣得想摔弓箭,走回來憤憤道:“不玩了!”
他的神格裡就沒有點亮射箭這一項天賦技能!
阿多尼斯掩了下唇止住笑意,一把拉住他,將他轉身圈進懷裡,握住維納斯的手,擺出一個極其標準的射箭姿勢。
阿多尼斯寬大的掌心包裹住維納斯白皙好看的手,與他纖長手指根根相貼,另一隻也握著他的手搭上弓箭,在一瞬間突然松開。
弓弦震顫,箭矢破空而出,風聲凌厲,公山羊頃刻斃命。
維納斯靠在阿多尼斯胸膛前,感到自己心如擂鼓,與身後男人的心跳漸漸重合。
阿多尼斯放開他,輕聲問:“還要再玩麽?”
純潔無暇的美神臉龐泛起緋紅,猛地轉身,撫平怦怦亂跳的心臟:“不,不了,我也累了。”
雖然他今天根本沒乾任何體力活。
但他心跳累了。
“那就不狩獵了。”阿多尼斯非常體貼,“我們散步。”
維納斯說好。
他們又牽著手,在森林裡沿著一條清澈的小溪散步。維納斯走累了,就靠著一棵大樹坐下來歇息。阿多尼斯從溪邊采來野花,心靈手巧地編織出一個美麗的花環,戴在維納斯漂亮的金色鬈發上。
維納斯蹲在溪邊照了照水中的倒影,感歎道:“阿多尼斯,你怎麽什麽都會,還會編織出這麽好看的花環。”
阿多尼斯專注望著他:“你比鮮花好看,戴在你頭上,花朵也失色了。”
維納斯害羞地低下頭。他還是個未成年的愛神,卻已經感受到了心動的滋味。這是初戀?還是早戀?反正他被阿多尼斯的溫柔打動了。
夕陽西下,溫柔的晚風吹起維納斯的金發。阿多尼斯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用七弦琴彈奏出動聽的樂曲,口裡唱著歌。
“我心愛的少年,金色頭髮比陽光還要燦爛,碧綠眼眸比湖水還要清澈,容顏堪比一幅世界著名的油畫,眸中秋水勝過林間晚風的溫柔,此刻他正認真望著我……”
維納斯聽得如癡如醉。
直到暮色四合,他才驟然驚醒,急匆匆站起身:“我該回去了。出來太久了,會被發現的。”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
阿多尼斯停止彈琴,神色流露出遺憾:“下次再見。”
維納斯戀戀不舍道:“我很快會找機會再出來的!你應該不會離開塞浦路斯吧?”
阿多尼斯金色的眼眸充滿溫和與包容:“只要你吹響海螺,無論我在哪兒,都一定會來找你。”
維納斯點點頭:“一定要等我!”
阿多尼斯一直將他送到海岸邊,維納斯一步三回頭地走進海裡,衝阿多尼斯揮手告別。
阿多尼斯站在日落的沙灘上,含笑靜靜望著他。他望著維納斯鑽入海底,海面上最後一絲漣漪消失不見,仿佛這兒從未有人來過。
最後一縷陽光沉入海平面,晝夜交替,阿多尼斯陷入陰影,神色晦暗不明。
唇角的弧度一點一點收斂壓平,絲毫沒有笑意。
金色雙眸眼底浮現的溫暖褪去,注入冰藍深海。
屬於凡人的樸素服飾化為神聖華麗的神袍,藍色代替金色漸漸爬上發梢。
高貴的海皇佇立在海岸,藍眸望著蔚藍的大海,發出一道低語。
“我已經等你一百年了,親愛的維納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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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的神性分為極端的兩面。
大海時而寧靜祥和,時而波瀾壯闊,因此波塞冬的性格裡也藏著截然不同的兩面。
他有時很溫柔親切。他的聖獸海豚就象征海神的溫和,可以為人類帶來風調雨順的氣候,又能使農民五谷豐登,被稱為豐收之神。他是亞特蘭蒂斯的保護神,是漁民海員的信仰,是海洋的庇護者。
他又很偏執暴戾。他手持三叉戟可攪動風雲,憤怒時能引來風暴、海嘯、地震等災難,能製造出可怕的海怪,骨子裡充滿野心與好戰。
過去的幾百年,因為遲遲不能完成找到一個完美情人的執念,波塞冬的神性更多被偏執暴戾佔據。而現在,他找到了維納斯,就重新露出安寧平和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