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無救頓時不敢說話,接著改口道:“……我願意,我非常願意。”
老白心思太敏感細膩,他就怕傷到老白的心,才下定決心演這一場戲,可不能功虧一簣。
謝必安這才心情好起來,掀開被子,睡在床的另一側。
關燈後,范無救緊張不已,就怕晚上來個擦槍走火。他光是看著照片就能心動,真人躺在身邊焉能毫無反應?那未免也太考驗他的意志力。
黑暗中,范無救躺在床上胡思亂想。
要是突然老白撲過來抱我,要求我履行男友義務怎麽辦?我是推開還是不推開?推開他會不會難過然後又想多?不推開……那不成,不能真對兄弟下手!
他心亂如麻,正在這時,謝必安果真如他所想,翻身滾入他懷中,面對面的距離呼吸可聞。
范無救心臟驟停。
要開始了嗎?他要求歡了嗎?該怎麽拒絕才能足夠委婉,不傷老白的心?
但謝必安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在他懷裡靜靜睡著,呼吸綿長。就跟最初那晚一樣。
范無救僵著身子等待片刻,最終確定謝必安完全沒有那方面的意思,純粹是他想多。
范無救有點尷尬。
他是按照正常邏輯來思考的,並非自作多情。試問哪對情侶情到濃時,不會行魚水之歡?謝必安身中愛情金箭,正是最濃情蜜意的時候,不提出這方面要求太不科學。他甚至詢問過維納斯,維納斯也表示,中箭之人在愛意滿滿的同時,也會對愛人有性需求。因此范無救才如臨大敵,思索該如何應對。
沒料到謝必安的反應,竟如此純潔,僅僅是把他當抱枕抱著睡覺。
范無救左思右想,覺得老白素來清心寡欲,連酒吧都不去,保不齊壓根不知道愛侶間還能行這檔子事,以為同床共枕就是字面意思,睡在一張床上就算親密關系了。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范無救眼神複雜地望著懷裡的青年,心想,老白真是純真可愛。
戀愛中的謝必安也並不黏人,從不索要早安吻晚安吻,不會要求范無救說一堆情話告白,最出格的不過是每晚抱他入睡與第一夜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倒省了范無救許多借口。他總不忍心拒絕謝必安,可有些事他不能越界,謝必安不提,他就不用費心解釋推脫。
但即便是非常純潔的擁抱,對范無救也是一種甜蜜的折磨。心上人每晚毫無防備地抱著自己,他能不把對方推倒都全憑自製力,生理反應在所難免,每晚都要默念好幾遍清心咒才能入睡,一夜無眠也是常有的事。
這日子也不知何時是個頭。金箭效果不知能持續多久?
范無救一邊希望這種折磨早點結束,一邊又盼著那天永遠不會到來。
察覺到後者這念頭在心中升起時,范無救怔了怔,隨即自嘲一笑,喃喃道:“偽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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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無救和謝必安的日子是非常清閑的。世上每天都有人死去,但並不是每天都有大功德之人死去,那樣的存在萬裡挑一,很多時候他們都沒有工作。收租就更簡單,月初收一次即可,剩下空閑的時間一大把。
黑白無常都有點宅男屬性,大約是以前沒有臨時無常一職時,他倆天南地北地跑業務忙成狗,歇下來後隻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躺在家中當鹹魚。所以范無救一閑下來就想打遊戲,謝必安熱衷於追各種肥皂劇。這種消磨時光的感覺令他們著迷,年輕時為事業拚過命,老了就隻想過輕輕松松的退休生活。
當然神仙不會老,可他們年紀已不算小。
這兩天謝必安最近追的玄幻連續劇已經播到大結局,他一時沒有淘到新劇,陷入無事可做的無聊階段。
“我想去旅行了。”謝必安扔下手機,對范無救說,“在房間裡待久了有點悶。”
范無救對謝必安自然是有求必應:“想出去走走?好啊,想去哪兒?”
謝必安想了想:“閩省。”
范無救一愣:“你想家了?”
“不思故鄉,思故人。”謝必安望向遠方,“許久沒有回去看看了。”
“你還有什麽故人?”范無救道,“就算有,也早入幾個輪回了。”
“你不是故人麽?”謝必安看向他,“你是我唯一的故人了。”
他們生前就是閩越人,那是他們土生土長的地方。成為勾魂使後忙於工作,除了在勾閩籍亡魂時會途經那裡,幾乎再未回到他們生前的故鄉。而勾魂又屬於出差,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走馬觀花地看一遭,並未好好觀察過家鄉千年來的變化。
如今已不知道家鄉的模樣。
人成鬼神之後,斬斷塵緣,對生前的經歷都會看淡,難以在心中留痕。世人說起黑白無常,隻記得他們隸屬地府,不知道他們籍貫閩越。哪怕謝必安自己,憶起閩越之地,也並無多少思鄉之情,卻記得那是他與范無救一起長大的地方。
他斷了一切塵緣,唯與范無救至今相連。若有掛念,那也是與范無救在一起的童年。
范無救微怔,輕咳一聲:“好。你想怎麽去?”
若是騰雲駕霧,或用縮地成寸,自然可以瞬息間到達閩省。但那樣就不太有旅行的味道,所謂旅行,怎可錯過沿途的風景。
謝必安說:“我想在路上多看看。”
范無救秒懂:“我去購買動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