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無救正準備下樓,202的門忽然開了,維納斯抱臂看著他:“要進來喝一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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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室內,客廳。
維納斯將一杯葡萄酒給范無救滿上:“酒神狄俄尼索斯釀的葡萄酒,整個奧林匹斯山的神祇想喝都喝不到。我這兒多得實在喝不完,今天就便宜你了。”
范無救問:“為什麽你多得喝不完?”
維納斯道:“他是我之前的情人,在一起的時候送了我整個酒窖。”
范無救舉起酒杯飲酒:“他是丘比特的父親?”當了一段時間的鄰居,他已經能夠接受希臘神可以男男生子這種事。
“當然不是,時間對不上。我也不知道丘比特的父親是誰。”維納斯掰著手指數了數,“那段時間我和阿多尼斯……”他頓了頓,然後繼續數下去,“赫菲斯托斯、阿瑞斯、赫爾墨斯都有過關系……”
范無救一口酒噴出來:“噗——”
他擦了擦嘴唇:“抱歉,失禮了。”
維納斯看著他,直言不諱:“所以我很不明白,上床是如此輕而易舉的一件事,為什麽你和白無常遲遲不成呢?”
到底還缺了什麽因素呢?論內部因素,他們已經兩情相悅,只差挑明。論外部因素,愛情金箭已經幫他們戳破最後一層窗戶紙。天時地利人和皆備,這對竟然還保持著純潔關系,而且感覺相處模式更疏離了。
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維納斯百思不得其解。身為愛神,他很想把這個愛情問題研究透徹。
范無救面色驟然一紅。
要不是他現在嘴裡沒酒,這會兒恐怕得再噴一次。
西方的愛神也太奔放了。
范無救問:“我想問,你愛他們嗎?”
范無救覺得,只有兩情相悅之人才能做最親密的事,若有子嗣,那也一定是愛情結晶。可維納斯好像並不是這樣,他甚至因為腳踩多隻船而不能確定孩子他爹是哪位。
“我當然愛他們。”維納斯理所當然道,“我愛他們每一個。我能擁有一整座花園的玫瑰,為什麽要隻摘一朵呢?”
范無救委婉道:“這樣不會不太道德嗎?”
“哪裡不道德了?我情人無數,他們也情人無數,我們互相都是對方摘的無數朵玫瑰之一,為聞到一時芬芳而愉悅,可都不會為此停留,總會奔向下一朵。”維納斯顯然並不在意。
懂了,海王遇海王,比比誰更浪,只要全都渣,就不受情傷。
范無救覺得自己好像是理解了,但還是感到不可思議。
像他這種專心愛了謝必安一千年,生前死後都未曾改變的癡情人,是注定理解不了維納斯這種見一個愛一個的愛情的。那似乎沒有愛,只是欲。
他搖了搖頭:“所以你有無數情人,但沒有一個愛人。你從一開始就遇到一座成熟盛放的玫瑰花園,可以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不為任何一朵花留戀。”
“但我一開始遇見的,只是一顆種子,而且只有這一顆。”范無救語氣認真。
“我很早很早就遇見它,一直精心照顧著,看著它生根發芽,長出枝葉,含苞待放。我呵護它不受風雨,擔心它枯萎死去,我獨愛它珍惜它,從來沒有別的花朵入我眼睛,所以當它盛放的時候——”
“我不敢去摘它,連聞一聞它的花香都令我小心翼翼。”
因為太珍惜了,連采摘都不敢,怕一不小心,讓鮮花枯萎,他就再也欣賞不到那朵花了。
他從來沒有踏入過玫瑰花園,那唯一的一朵沒有了,從此世界就是荒蕪。他不敢賭。
維納斯問:“如果有一天,你遇見一朵比它更漂亮的花呢?”
范無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各花入各眼,我眼裡只有這一朵,不會再遇到第二朵。”
就算真的客觀上比他的花漂亮,他也主觀覺得他的花才是最美,所以在他眼中,永遠不會有比第一朵更漂亮的花。他早就和謝必安說過的。
維納斯想要擁有整座花園的玫瑰,范無救隻想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
維納斯若有所思:“這就是愛情麽……”
范無救本想著維納斯是愛神,說不定能向他請教愛情上的困惑,因為顯然他目前和謝必安陷入了感情困境。可現在他覺得沒有這個必要,維納斯好像自己都沒把愛情搞明白。
“打擾了,告辭。”范無救放下酒杯,覺得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多謝款待。”說著起身就要離開。
“等會兒,這些酒你都帶走吧。”維納斯喊住他。
維納斯帶上這些酒也不是念舊情,單純好享受而已。但要是那個變態找過來時,發現他逃跑竟然還記得帶上舊情人送的美酒,可能會直接全部給他強灌下去讓他喝到反胃,以後看見酒神就生理性嘔吐。
那個變態絕對乾得出來。
他現在不敢出門,證據只能交給鄰居來消滅。
范無救說:“小白不喜歡酒味,酒我就不帶了。”
維納斯雙手合十:“你怎麽處理都行,扔了也行,求你帶走。”
范無救:“……好吧。”
“黑無常。”維納斯最後提醒了一句,“那朵被你精心呵護的玫瑰花未必就不願意被你采摘,說不定還盼著你來摘呢。”
范無救抱酒壇的動作一頓,差點摔碎。
范無救走後,維納斯托著腮,自言自語:“他是真的很珍愛白無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