蚜蟲海緊急封海,沿海住民瘋狂抗議,此前因為潛艇實驗室泄漏一事剛封過海,漁民們空了幾個月毫無收入,生活除了靠IOA發放的補貼之外無以為繼,現在海域剛開放沒多久,又要封海,沿海住民們紛紛走上街頭抗議。
況且今日出海的漁船尚未歸來,在新聞上看見消息的家屬們急得快把求助熱線打爆了。
技術部無人機已經偵測到,今日出海的漁船全部被困在了蚜蟲海遠海區,幾艘捕撈船已經被掀翻,船員生死未卜。
蘭波從碼頭入海,一路從淺海直入,所過之處只見一道藍色閃電穿行而過,閃電消失後留下了幾隻藍光水母在水中漂浮。
他展開半透明的鰭耳,聆聽著萬頃海洋中此起彼伏的鳴音。在蘭波耳中,大海不是寂靜無聲的,魚和海草竊竊私語,尾鰭在水中搖動,海中峽谷的水渦鳴音和鯨魚海豚交織的長鳴。
但這一次平和的海洋中夾雜著四面八方傳來的慘叫和嘶吼聲,一聲遙遠的龍鳴在水中產生輕微的震動,蘭波感知到這股震動,轉身朝著震源的方向遊去。
人魚在水中的移動速度極快,很快便接近了震動的中心。
這裡的海水變得十分渾濁發暗,海底的細沙都被攪動起十幾米,什麽都看不清楚,其中夾雜的濃鬱的血腥味灌入了蘭波的鼻腔。
突然,眼前落下了一道黑影,蘭波退了兩米,才看清那是半截人魚魚尾,被利齒咬斷的截面血肉松動,被海水衝刷泛白,靠近魚骨的位置還在向外散發血霧。
蘭波一驚,循著半截殘尾墜落的方向低下頭。
海底白沙已經被四分五裂的屍體浸染,上百條人魚隕落在此,斷尾殘肢厚厚地在海底鋪了一層,汪洋湧動,帶起骨肉間飄出的血流,此時的海底猶如地獄的油鍋,煎炸著堆積的肢體,熾熱地冒著深紅蜿蜒的煙。
蘭波冷漠地掃視這一切,魚尾由藍變紅,憤怒的顏色越發深重,藍色汪洋頓時被一片猩紅暗光照亮。
“siren。”
斷裂的珊瑚堆裡發出微弱的呼喚聲,蘭波怔了怔,循著聲音的來向向下遊去,潔淨的雙手在屍體碎塊中翻找,淨化的速度趕不上血流噴湧的速度。
終於,他看見面前出現了一條纖細白皙的手臂,蘭波從屍堆中抱她出來,卻發現,她的魚尾和半個身子都被咬殘了,水流過白骨,衝走了骨骼上的一小塊殘存的血肉。
但她懷裡緊緊地用水草包著一個人魚嬰兒,嬰兒還在熟睡。
她把懷裡的嬰兒推給蘭波,艱難地用僅剩的一條手臂指向前方,虛弱地說:“siren,goonbyangye。(王,朝那個方向去)”
蘭波弓身抱她一起走,但她隻從身上扯下了一片好看的鱗,塞進嬰兒繈褓中,掃動水流,將蘭波送出十幾米外,然後緩緩墜落進屍海之中,無法分辨。
蘭波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嬰兒,抱著它向前方遊去。
這一路的海水都充滿了濃重的血腥味,充滿敵意的震動和嘶吼也越來越近,很快,蘭波的視野中出現了幾艘大型遠洋船,近十頭體型龐大遠超藍鯨數倍的灰白蛇頸龍圍在遠洋船附近,一下一下地用蛇頭頂撞著船底,船身被撞得東倒西歪,鋼鐵變形,有的船只動力艙受損,已經寸步難行。
他抱著嬰兒浮上海面,遠遠地望著他們。
海面上停留的最大的是一艘人類艦船,船身塗裝PBBs的標志,是PBB狂鯊部隊的救援船,他們將附近被困的漁民都引到了艦船上,但蛇頸龍實驗體距離他們太近了,無法發射船上裝載的巡航導彈來驅逐,只能靠士兵們用衝鋒槍和火箭筒來對付。
蛇頸龍的外皮堅固厚實,體型龐大,普通的人類武器對他們造成的傷害實在有限,況且他們彈藥有限,長時間耗下去總會彈盡糧絕。
蘭波衝出水面,高高躍起,企圖看清船上的傷亡情況,但他所見的一幕卻令他愣住,蘭波頭朝下墜回水中,靜靜地在水中浮著。
他看見,在艦船甲板上,不僅有被解救下來的上千漁民,披著PBB發放的毛毯擠在一起瑟瑟發抖,還有數十條受傷的人魚躺在甲板上,穿白製服的軍醫在他們之間跑來跑去,給人魚包扎傷口固定斷骨。
他們語言不通,只能靠手勢交流,軍醫和護士們一邊比劃著安撫,一邊給人魚打上一針消炎的藥劑。許多還有體力的漁民用船上的桶吊海水上來,澆在人魚們被太陽灼傷的魚尾上。
他們都是第一次見活的人魚,怕這種凶猛的生物會暴起傷人,於是小心翼翼地動作,並釋放著安撫信息素。
軍醫跑到一位軍官面前報告:“魏隊,藥品不夠了,現在有十人重傷急需手術,其中包括四條人魚。”
“知道了,你去吧,去安撫平民。”
軍醫走後,封浪拎著步槍,作戰靴重重地踩著甲板走過來,海上熾熱的陽光曬得他只能覷著眼睛:“隊長,我們定位早發到了,救援什麽時候來?”
“怪物這麽多,各個海域都可能把援兵截住。”魏瀾叼著煙,低頭數了數彈帶上余下的彈匣,喃喃罵道:“媽的,船上的設備都被怪物毀完了,今晚之前老何他們要是過不來,咱都得交代在這兒。你我死了不要緊,船上幾千號平民咱們可怎麽交代。”
“等會。”魏瀾眯起眼睛盯著刺目的日光朝遠處的海面望去,“那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