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啞然。
畢攬星張了張嘴,輕聲問:“白獅a3,9100號特種作戰實驗體,代號神使,成熟期九級,對麽。”
陸言揪心地問:“為什麽不能松開?”
打鬥聲、他們的氣味和身上的血腥吸引來了太多堵在工廠中的僵屍,夜色彌漫,黑暗的工廠四周角落無孔不入地湧進低吼的僵化感染者。
蘭波尾尖微抬,重重砸落在地面上,一股高壓電流從地面蛛網式炸開,刹那間,所有導電物體周圍的僵屍便瞬間被燒成了飛灰,惡臭混著焦糊味在空氣中流竄。
“松開就是永別,我舍不得。像蠟燭一樣,燒盡了就是盡了,回不去的。”蘭波垂下眼眸,水光在碧藍眼睛裡流動,“我們壽命相差太遠,他活著的時候我要好好保護他。”
“我,我也要。”陸言搭著畢攬星的肩,連站立都勉強,嘴裡卻還要說出些跟自己憔悴樣子不搭邊的豪言壯語。
蘭波微挑眉,看得陸言不自在到低下頭,小聲嘀咕:“看什麽,說說不行嘛。”
“呵。”蘭波笑了一聲。
兩人愣了一下,蘭波很少會笑,大多數時候都繃著一張冷臉,除非白楚年在身邊,不然他對誰都沒什麽溫柔臉色。
蘭波攤開手掌,掌心漂浮著一隻藍光水母,水母在空氣中遊動,漂浮到陸言腳腕邊,小的觸須纏繞在陸言腳上,有種弱電流流過的刺痛,然後水母融入了進去。
陸言立刻感覺受傷的腿舒服了許多,也不用再懸著腳尖不敢沾地了。
“不然他等會出來還要先關心你。”蘭波隨手捏了捏陸言毛茸茸的垂耳朵,“小兔子。”
陸言被臊到了,低著頭不敢與蘭波對視,也不敢看畢攬星,剛剛被壓著那一吻,沒反應過勁來還好,這時候遲鈍地回想起來,一下子連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兒好了。
畢攬星抬手扶他,陸言連連縮手,把手藏到背後去,兔耳朵遮著臉。
蘭波一隻手托著腮,看著兩個小孩鬧別扭,開口問:“需要結婚證嗎,我去給你們搶兩張。”
陸言想也不想脫口反駁:“我們還沒到年紀呢!人家不會給辦證的。”
畢攬星的表情忽然變得有點精彩,原來笨兔子居然真的自己思考過這事兒嗎。
“這事不難。”蘭波掌心的水化鋼透明匕首化成一把手槍,掛在食指上轉,“有這個,他們什麽都給辦。”
陸言說不出話來,躲又躲不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算了。
畢攬星站在陸言身後,輕輕把下巴搭在陸言頭上,用手把陸言兩隻兔耳朵捂到他眼睛上,淺淺地笑了一聲,沒讓他聽見。
被死海心岩籠罩的空間內聽不到任何聲響,漆黑的半球形表面隱約浮動,仿佛粘稠的海浪裹挾著溺水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與伽剛特爾精神有微弱聯系的僵屍潮湧般一波一波襲來,但每一次靠近,蘭波只需揚起魚尾用高壓電鎮壓下去。
同樣是腺體,每進化一階都是實力的飛躍,陸言和畢攬星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觀察戰鬥狀態的a3級實驗體,只能說特種作戰武器名副其實。
如同死海的平靜持續了十分鍾。
“他應該差不多出氣了。”蘭波起身,身下的死海心岩椅子隨著他的動作化成了漆黑的流水,從地面跟著流淌過去。
半球屏障表面的墨色波浪寧靜下來,從中間分開了一道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細縫,蘭波進入後,從細縫內流出了一些帶著腐臭味的血漿。
陸言忍不住跟著向裡張望,被畢攬星的藤蔓撈回來,抬手擋住了眼睛。
蘭波進入這個黑暗的封閉空間後,身上的淡藍色微光才照亮了一方狹小的空間,他像一盞漂浮的藍燈。
白楚年的位置沒有變過,仍舊被死海心岩鎖鏈拷著雙手雙腳,站在來時的位置上。只不過他身上的作戰服被汗水和血水浸濕,眼睛被寶石藍色鋪滿,失了眼白,白獅的耳朵和尖牙都還沒收回去,一條雪白獅尾高高揚起,挑釁地甩動著。
腳下散亂堆著的是一些碎裂的僵青色屍塊和斷裂的骨頭。
“小白。”蘭波喚了他一聲,白楚年身子僵了一下,尾巴慢慢垂下去,縮進身體裡消失了。
蘭波這才靠近他,把他攬進懷裡,輕輕撫摸著。
白楚年順從地跟著蘭波一起蹲下來,坐在地上,頭抵在蘭波頸窩間,在蘭波的撫摸下,發絲裡的獅耳也消失了,瞳仁縮小到正常尺寸,回了神。
“我知道你還在因為珍珠不好受,發泄出來也好。”蘭波纏到他身上,吻著他頸側安撫:“你這麽乖,以後什麽都會有的。”
白楚年緊繃的身體終於軟化,抱著蘭波的腰埋頭進去深深吸氣。
“你別這樣,好像在你面前我老是顯得特別不懂事兒。”白楚年悶聲吸了吸鼻子,“可我難過,你為什麽能這麽冷漠呢,你有心嗎,你是不是就沒有心。”
“長了二百七十年的心總會硬些,你的心還嫩,所以容易疼。”
“因為珍珠是你身上掉下來的,所以我特別在乎。我覺得我離我想要的家明明很近了,可怎麽伸手都抓不到。”白楚年坐在地上,手腳都還被銬著,憔悴地看著地面,“我把培育基地燒了,給你手術的研究員殺了,現在又冒出來新的,殺不完,怎麽都殺不完,人怎麽就這麽多呢……我要把他們全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