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只有拳頭大小,卻是半透光的,隔著一層瑩潤的珍珠質,白楚年震驚地看見,珍珠殼內有一隻幼小的白色魔鬼魚在掙扎遊動,幼小的魚兒通體呈乳白色,尾尖是嫩紅的,脆弱得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破碎掉。
它實在太小了,白楚年驚惶地跪下來,盡力伸出手去撈它,嘴裡輕聲哄著:“寶貝,你活著嗎?過來,快到我這兒來。”
他的手穿過了鏡面,鏡子裡的世界是一壑深不見底的海。
珍珠似乎聽得懂他的話,緩慢地向他掌心中漂浮。
白楚年上半身幾乎都貼在了地面上,手越伸越近,幾乎還有一厘米就要觸碰到珍珠的外殼時,他突然感到手腕一緊,接著腳腕也被冰冷的手抓住,白楚年回頭一看,卻見鏡面中伸出了無數隻青黑冒煙的鬼手,尖銳的指甲已經嵌入了他血肉中,而他竟渾然不覺。
有一個空靈的聲音在他耳邊得意地笑:“神使的心智太難控制,只能讓你主動伸手進來了。”
成百上千的青黑鬼手如同溺水者亂抓的手臂,抓住白楚年的雙手雙腳和身體,用力向鏡中的世界拉扯。
“什麽東西……”白楚年咬牙猛地一掙,幾十條鬼手被直直地掙斷了,鬼手鋒銳的指甲在他身上抓出了許多血痕。
被大力掙斷的鬼手發出痛苦幽怨的哭訴聲,斷裂的截面又快速生長出更多新的鬼手,抓住了白楚年的脖頸,一隻手爪深深刻印進了alpha脆弱的後頸腺體中,白楚年痛叫了一聲,密密麻麻的鬼手趁機裹覆了他的眼睛和口鼻,沉重地墜著他陷入了鏡中,鏡面消失,又恢復成濃霧覆蓋的地面。
白楚年消失了,地面上隻留下了他的手機,屏幕一直在閃動,來電顯示蘭波,已經打來了十幾通未接電話。
平常六點鍾時天已經大亮了,今天卻陰翳蒙蒙,厚重的雲裹著低氣壓向地面逐漸壓低。
遠洋船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漂浮,蘭波坐在甲板圍欄上,兩條腿輕輕在空中蕩著,手裡攥著手機,心事重重地望著遠方天海相接的方向。
船上一半是ioa的工作人員,另一半是pbb狂鯊部隊的隊員,狂鯊部隊一隊被派遣到蚜蟲海幫助徹底解決潛艇實驗室泄漏問題。
狂鯊部隊一隊長魏瀾和副隊長封浪都在船上,趴在欄杆邊懶懶眺望遠處的海平面。
經過地毯式掃描,他們在海域內發現了近五十艘已經廢棄的潛艇實驗室,有過半數都已經泄漏光了,整個海面上漂浮著一層怪異的彩色油膜,大量海洋生物的屍體隨著湧動的波浪漂浮在海面上,散發著刺鼻的臭味。
封浪摘下貝雷帽攥在手裡,輕罵了一句:“好家夥,真夠缺德的。”
魏瀾端著筆電,依次檢查衛星地圖上標記過需要清理的位置,歎了口氣:“得不到各國支持,研究所也做不到現在這麽大,等這次國際會議提案通過,pbb拿到通緝令,直接拿了他們老巢,哼。”
韓行謙也在船上,帶著醫學會的幾個實習生正在做水質分析,實習生在調試淨化機器,搜查科的幾個新轉正的訓練生也都在,難得的鍛煉機會,他們也都不想錯過。
韓行謙拿著新出的報告單端詳了一會兒:“沒問題了,只要淨化到3.2以下就能消除影響,看樣子得花上十幾天。”
蘭波一直沉默坐著,低頭看著海面上漂浮的屍體和汙穢,沒有他的命令,整個人魚族群都不會擅自出海淨化海域,這是他給人類的一次小小懲罰。不過既然和小白說定了和人類和解,蘭波也不再想端著這股怨氣了,他最疼小白,不忍心看著小白兩頭為難。
他突然開口,喉嚨裡發出一陣縹緲的、無法分辨男女的奇異吟唱,像鯨魚的長鳴,又比鯨鳴更優雅神秘。
船員們都怔愣地回過頭看向蘭波。這樣的特殊的聲音他們只在海洋記錄片裡聽到過。只有已經上了年紀的老水手才聽得出來,這是海族遷徙時,首領召喚族人所發出的鳴音。
船上的空氣凝滯,人們紛紛停下手上的工作,靜靜望著坐在欄杆上的蘭波,一時空氣變得寂靜,耳邊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水聲。
忽然,相似的鳴音從遠處再次出現,起初是從東方,而後變成西方、又加入了南方和北方,從四面八方出現的鳴音和縹緲吟唱此起彼伏,紛紛回應著蘭波的呼喚。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有人魚!人魚在往咱們這邊聚集!”
船上的人們炸了鍋,一窩蜂擠到甲板上,努力探出頭向海中眺望。
平靜的海面下,五光十色的鱗片閃動著光輝在朝遠洋船聚集,成百上千的人魚在淺水遊動,有的躍出水面,在空中劃過一路光華再墜入水中,濺飛大片雪白的水花。
除了水中遊的,空中還盤旋著長有鱗片翅翼的人魚,他們沒有魚尾,下半身和飛鳥一樣,生有兩隻尖銳有力的趾爪,翅膀和腳爪上都包覆著彩色鱗片,耳側長有浮動的鰓。
船員們都被這震撼場景驚呆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摸出手機和單反瘋狂拍照,得是什麽運氣才能遇見這種世紀奇景,竟然在遠海遇見了人魚群,這種經歷回去了能吹一輩子。
蘭波看著這些人類的震驚表情有點無語,他只是喊停留在附近一小撮人魚過來乾活而已。
“bolieaclayakimo,siren。(我們聽見了您的召喚,王)”人魚們用此起彼伏的悅耳音調向蘭波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