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高見,你想要高見,該去見崔府君。”
“你可以帶我們見他?”解彼安眼前一亮。
“比起生死簿,比起地獄,混入判官府自然要容易一些,不過,不是我帶你們去,而是巡遊。”
“日遊現在在冥府?”
“為了躲避紅王的追擊,他一直在人鬼兩界穿梭,即便回到這裡,也一直藏著,他來找過我,我也可以找到他,他一直在等你回來。”孟婆凝視著解彼安,“我們都在等你回來。天師不在了,或許只有你能挽救這一切。”
解彼安黯然道:“我唯恐辜負師尊的期望。”
“那就別辜負。”孟婆挺直了微微佝僂的背脊,蛇身也跟著拔起,足足有兩人高,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二人,“把你們欠人鬼兩界,還上。”——
倆人依孟婆的話,等在通往閻羅殿的第九座狼煙烽火台下。
不遠處那寬敞的山道,是通往閻羅殿的路,是黃泉路的延續,時有陰差往來。二人躲在高高的蒿草下,等日遊來找他們。
解彼安許久都沉默不言,一手緊握著君蘭劍的柄,憂心忡忡的樣子。
“你還在想蘭吹寒嗎。”范無懾終是忍不住問道。
解彼安沒有答話。
“江取憐不會殺他,他在地獄也不過待了幾日,你實在不需這麽擔心。”范無懾的口吻很是冷漠。
“我擔心誰,輪不到你來斷定需不需要。”
范無懾微眯起眼睛,胸中的嫉妒和不平怎麽也壓製不住了:“我在無間地獄百年,也不見你擔心過我,甚至問都不曾問過一句。”
解彼安轉過臉去,顯然不想繼續這段對話。
“你心疼他在地獄受刑,怕他凶多吉少,可有哪怕一次想過我,想我那百年是怎麽熬過去的!”
解彼安咬了咬牙:“你對我說這番話,是在指責我嗎?是我的錯嗎?”他不是不想,是不敢想,他在擔心蘭吹寒的同時,總忍不住去想這個人是怎樣扛過長達百年的極刑之苦,這顆懸吊在深淵之上的心,好像隨時有墜毀的風險,所以他不能再深想。
“……”范無懾如鯁在喉,他的肩膀悄悄塌了一些,他黯然道,“不是。”
“那就別再多言。”別再逼他。
“我隻想你關心我一點,一點也好,有從前的萬一也好,熬過多少痛苦我都不在乎,但若你也絲毫不在乎……”范無懾垂眸,輕聲道,“我實在難過。”
解彼安依舊看著別處,隻留給范無懾一個肌肉緊繃的側臉,還有微微起伏的喉珠。
范無懾的一顆心絞痛不已,這一刻,他很想用一些非常的手段,哪怕是逼迫這個人說幾句安撫他的假話,只要能緩解這錐心之痛。
沉悶的氣氛在彼此間流動,打破這一切的,是日遊的到來。
日遊看上去憔悴了許多,他一天之內僅有一半的時間是醒著的,沒有了夜遊的照顧,他就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做他要做的事,然後在太陽下山之前,給自己找到一個安全的藏身之所,終日惶惶,加上對妻子的擔憂和思念,自然已是精疲力竭。
“無常,你終於回來了,崔府君說你一定會回來救他們。”
解彼安有些慚愧:“我拚了命也會救出他們。”
“我知道通往判官府的密道,可以帶你們去見崔府君。不過,這一趟風險很大,若被紅王發現了,你們當如何?”
“那便只能戰。”范無懾冷笑一聲,“短兵相見是下下策,我們想先拿回生死簿和救出人質,但若暴露了,也別無選擇。”
“生死簿恐怕很難。我去過紅宮的地下藏寶庫,沒有見到生死簿和判官筆,所以它們定是被紅王帶在了身邊,不過,那畢竟是崔府君的東西,要拿回它們,也許崔府君有辦法。”
“快帶我們去見崔府君。”
巡遊二將的職能便是為崔玨巡視人間、搜集情報,所以他們速度極快,戒心極強,極善隱藏和滲透,雖然判官府有重重守衛和結界,但日遊早已經琢磨出了漏洞,也曾潛進去見過崔府君一面。
此次費了一些功夫,但終是將二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帶了進去。
崔玨被囚於自己的寢殿內,終日只能在臥房與書房間活動,神色也明顯有些萎靡,只有在見到解彼安的一刻,眼底才有了光亮:“彼安,你可算回來了。”
“崔府君,我來晚了,我、我受了傷,所以……”
“不必解釋,我明白。”崔玨看了看一旁的范無懾,淡漠地說,“你處心積慮地拿回了天機符,它給你你想要的了嗎?”
范無懾臉色微變,抿唇不語。
“活了兩輩子,你還是沒明白一個道理,絕對的力量也不能成全一切,但能毀了一切。”
“……我現在明白了。”范無懾偷偷看了解彼安一眼,又垂下眼眸。
崔玨點點頭,語重心長地說:“亡羊補牢,尚不算晚。”
他們互通了彼此的信息,解彼安知道夜遊和薄燭也都安好,只是自被囚禁於此後,他們沒再見過,是日遊分別去探視了他們。
而崔玨在得知蘭吹寒被江取憐投入地獄後,憤怒不已:“江取憐屢次逆天犯禁,地獄刑罰都不夠他用了。”
“我非常擔心蘭吹寒,我必須去救他。”
“進地獄救人,可不是那麽容易的,此事還需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