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變了,從前神采飛揚、天真輕狂的少年,變成了一個陰鷙邪戾的——男人。
他的高大具有壓迫力,他的肩膀寬闊如一堵牆,他那一雙吊梢狐狸眼勾纏上挑,瞳仁漆黑,深不可測。他那繼承自天下第一美人的絕色姿容,蛻化成了鬼的魅,魔的狂。
宗子梟看著宗子珩的眼神,像要將他的身體洞穿。他露出一個陰寒的笑,發出黯啞的聲音:“十年了,我們終於又見面了。”他頓了頓,叫出了那個日日夜夜燒灼著他的心的兩個字,“大哥。”
宗子珩用目光仔細描摹宗子梟的輪廓、線條,想從這個讓他感到陌生的男人身上找到小九的影子。如此相似的容貌和聲音,為何全然不像他的小九?他感到茫然和恍惚。
宗子梟的目光愈發熾烈,他往前近了一步。
宗子珩心臟一緊,喃喃道:“你……長大了。”
“怎麽,認不出我了?”
“你也長高了。”宗子珩沉靜地注視著宗子梟,“比我高了。”
“空華帝君日理萬機,還能記得我這個逃犯、野種,實在榮幸之至。”
“我又怎麽會忘了你。”
“是啊,這十年來,你一定也想過我。”宗子梟譏誚道,“想我到底死了沒有,會不會有一天再殺回來,與你爭奪皇位。”
宗子珩被宗子梟全然仇恨的目光刺痛了:“子梟,你要稱王稱帝,已經無人可以阻攔,但你不要再造無謂的殺戮了。 ”
“如果,我就要你的皇位呢?!”
“那你就要踏過我的屍骸。”宗子珩淡淡地說,“我身為宗氏子孫,當以性命守護祖宗留下的基業。”
宗子梟發出一陣嗤笑:“你覺得我會不會殺了你呢,我的大哥?”
宗子珩隻覺心痛難當,一時有口難言。
“或者我不配叫你大哥?我不過是一個竊丹賊偷情生下的野種,又怎配與空華帝君稱兄道弟?”
宗子珩深吸一口氣:“子梟,我永遠當你是我的弟弟。”
宗子梟目露凶光,眼底染上一片赤紅:“事到如今,你還是如此虛偽狡詐,真讓我惡心!”
“我……”宗子珩如鯁在喉。宗子梟仇恨的眼神和刻薄的字句,都如萬箭穿心。他以為他的心早在這十年間一片一片地碎掉了,沒想到他最在意的人,還能將那些碎片再碾成齏粉。
“你居然有臉叫我不要再造殺戮。”宗子梟呲起森白的牙,“一個毒殺、陷害兄弟,弑父篡位的人,一個作惡多端、死後要下阿鼻地獄的人,竟偽善地叫我不要再造殺戮?!”
“很多事,我可以向你解釋。”宗子珩顫聲道,“只要你願意聽。”
“你以為,我會再相信從你口中說出的任何一個字嗎?我曾經對你深信不疑,你給了我什麽?你害死了我娘親,把我推下了深淵。”
宗子珩不覺後退了一步,他努力維持著面上的平靜,其實已經肝腸寸斷。
宗子梟看著宗子珩青白的面色和灰蒙蒙的眼睛,狂笑道:“你現在害怕了,你怕自己處心積慮、不擇手段得到的一切,被我輕易毀掉。所以你想要狡辯,想要討饒,想要我永遠做你的弟弟,哈哈哈哈哈——”
“子梟,我不會討饒。”宗子珩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目光已經變得堅毅。他也曾因背負了不屬於自己的罪孽而痛苦怨懟,然而回頭看去,其實一切都是自己做出了選擇,那就合該自己承擔所有的代價。
“是嗎。”宗子梟再次逼近了宗子珩,眼中除了恨,還有一種赤裸的、極具侵略性的欲望,在瞳仁中燃燒出只有自己才明白的邪火,他的呼吸變得粗重:“大哥,我已經不是十年前的我,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求、我。你想不想知道,我會怎麽對付你?”
這一次,宗子珩沒有後退,他無畏地凝視著宗子梟的眼睛,把所有的苦澀埋進魂靈深處,利落地拔出了佩劍:“子梟,拔劍吧,你我之間的恩怨,當在今日了結。”
第122章
宗子梟滿臉猖狂,嗤嗤笑了兩聲,長腿慢慢地後撤幾步,他拔劍的同時,目光放肆地將宗子珩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他的大哥氣質變了,無數次出現在他夢中的溫柔笑意,也許此生都不能再見,但那輕愁微蹙、好像隨時會泛濫出情緒的眉眼,更令他生出扭曲的凌虐欲,他想看這張讓他朝思暮想的俊顏上流露他親自給予的痛苦和屈辱。
他想剝掉這身錦繡皇袍,剝掉他大哥最後的體面,做他十年來一直想做的事,宣泄他最肮髒、最下流的欲望。
那種仿佛在盯著籠中之物的貪婪眼神,令宗子珩倍感冒犯。宗氏衰落不假,但百足之蟲雖死不僵,宗氏仍然是仙家魁首,他仍然是天下共主,尤其在他心目中,宗子梟始終是他的弟弟,這樣蔑視的態度分明是在羞辱他。
“了結?”宗子梟像是聽到了什麽天下最大的笑話,“如何了結?你以為你死了就能了結?”
“子梟,天機符的陰氣已經侵蝕你的心智,竟令你狂妄至此,你別忘了你的劍法是誰教的,隻論劍,你能贏我嗎?”
“是大伯。”宗子梟邪笑道,“當然,還是你教的更多。聽聞空華帝君已經突破了宗玄劍第八重天,比寧華帝君足足早了二十年,真是天縱奇才。”
“我知道你也已經突破第八重天,但你用吃人丹和吸陰氣的方式助長修為,道法不正,必受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