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兌現我們的約定。”雲中君陰惻惻地說,“還不幫我製住她們。”
“約定……”解彼安死死瞪著范無懾,“你們之間約定了什麽?”
蘭吹寒面色深沉不已:“我早就覺得此人不對勁兒,你們何時勾結一氣!”
范無懾卻不理會他們,依然狠戾地叫道:“告訴我你想幹什麽。你先是隱瞞身份,如今又做出計劃之外的事,如果你敢傷他……”
“廢物!”雲中君粗暴地打斷了他,“從前世到今生,這個人只會讓你變成軟弱的廢物。”當他這句話落到尾聲時,余音竟變得空曠而虛幻,好像有人將他的聲音一把拽出了身體,下一瞬,他突然如木偶般僵在當場,顯然脫離這具身體的,不僅僅只是聲音。
就在所有人都對眼前的一些愕然不明時,無人察覺到,雲想衣的身後出現了一團詭異的紅。
噗呲一聲響,幾絲細小的血花飛濺,如小石子投入水中,甚至沒有驚起像樣的漣漪。
雲想衣感到背後一陣陰風,接著身體一麻,她瞪大了眼睛,瞳孔猛地收縮,她緩緩低下了頭,一隻蒼白修勁的手臂穿透了她的胸口,手臂連接著一隻抽枝般修長、指甲尖利如鷹隼的手,手裡握著一顆鮮活的、紅彤彤的心臟,還在一下一下地搏動著。
雲想衣的氣質與祁夢笙年輕時相像,清冷孤傲,沉靜自若,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天資雖不及祁夢笙,亦不俗,足夠撐起掌門之位,最得祁夢笙喜愛與信賴。她本大有可為,但此時那雙流盼生輝的眼睛,已經徹底失去了光彩。
這一切的變故都發生在瞬息間,當眾人回過神來,雲想衣癱軟的身體已經直直墜落神農鼎的烈焰中。
“師姐——”慘厲地哭叫響徹雲霄。花想容箭一般射出,追向雲想衣下墜的身體。
祁夢笙滿臉猙獰地看著這一切。
手握她心臟的人,一襲飄逸的紅衣,皮膚病態地蒼白,容貌妖異絕美,一雙眼眸邪佞陰冷,隱含一絲嗜血的笑意,那顆還在顫動的心臟在他手中就像什麽討巧的小玩意,淋淋漓漓的血也不過是與他極為貼切的妝點。
紅衣,厲鬼,出身下賤的餓鬼道,卻成為十大冥將之首,執掌地獄刑罰的典獄,世人看過他的畫像、聽過他的傳說,但那些可怖的表述,不及他本人萬一。
他是鬼王之王,紅衣鬼王江取憐。
他淡淡瞄了一眼手中的心臟,薄唇輕啟,優雅地吞了進去:“嗯,六十年的修為,不錯。”
他的嘴唇被鮮血塗抹得分外殷紅,他紅得像一團烈焰,生生不息地燃燒著。
解彼安僵硬地看著江取憐,哪怕是神農鼎的火熱都擋不住他體內升起的寒意。他明白了過來,所有的線索都可以串聯起來,那些難以解釋的、匪夷所思的迷,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鍾馗的臉色極其難看:“果然是你,崔府君派日遊和夜遊跟了你幾年都無所獲,但這一年你滯留人間太久,終於露出馬腳,可惜沒能在赤帝城封城前抓住你。”
江取憐邪魅的眼眸掃過眾人,冷笑道:“天師這話說得好氣人,你已經阻了我太多事,若是沒有你,我何須等到今日。比如這具偶身,就得來不易啊。”
“偶身?你、你偷走了我的南苗玉偶?”
“這南苗玉偶本就有兩個,一個我早已尋覓到,用以塑造‘他’。”江取憐看了眼身邊僵硬不動的雲中君,“可我以‘他’的身份在蒼羽門修習的寒冰術法,與我自身的火象修為相克得厲害,我不能用‘他’承載我的本體,我需要另外一個玉偶。”他手指一勾,雲中君的身體憑空消失,化作他掌心一枚小小的人形玉雕。
“於是你指使他盜走了師尊的玉偶!”解彼安惡狠狠地指向了范無懾。
眾人的目光又落向范無懾,鍾馗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范無懾眯起了眼睛:“江取憐,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說了,我在兌現我們之間的約定。”江取憐輕笑道,“你投胎轉世,不就是為了找到軒轅天機符嗎,我知道它在哪兒。”
此言一出,眾人駭然。
“你、你在說什麽。”蘭吹寒顫聲道,“你不是雲中君,而是……而是紅鬼王,那他又是誰?”他狠厲地看向范無懾。
江取憐長笑一聲:“你們居然還被蒙在鼓裡。他年紀輕輕就有此修為,他能馭使魔駒烏騅,他籌謀已久,混入冥府,成為鍾天師的徒弟,接近人皇轉世,他還能是誰。”
“不可能!”人群中傳來失聲喊叫。
一百年來,修仙界對魔尊的恐懼是從孩童時期就根植入心的,甚至沒有人敢公開提及那個名字,但魔尊分明已經墮入地獄道,永不超生了,又怎麽可能回歸人間?!
江取憐看著他們驚慌失措的模樣,笑不可仰。
范無懾陰鷙地環顧眾人,面頜緊繃著,殺氣四溢。
人群紛紛無意識地向後退去,好像這個俊美無匹的少年隨時會召喚出萬千陰兵,像江取憐那般挖出他們的心臟或金丹,生吃入腹。
鍾馗看向解彼安,聲音輕顫:“彼安,你都想起來了?他真的是……”
解彼安一時感到無顏面對鍾馗,因為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看著范無懾的目光幽怨而掙扎:“是江取憐將你從地獄救出,偷偷送入人道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