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怨恨和憤怒,可他也喜歡了一個最不該喜歡的人。
解彼安在痛苦和困頓中僵坐了許久,腦中突然閃過一絲靈光,他及時抓住了,他知道這岩土看起來為何眼熟,他也知道自己現在身在何處——浮夢繪——
江取憐挑選浮夢繪作為藏匿之處,這一步棋走得又險又好。崔府君派出無數陰差尋找他們,他們卻就在距離酆都城不過二三十裡處,而浮夢繪魚龍混雜,是九州大陸上有名的不法之地,哪一派的勢力都不會隨便進入,在這個地方要找人,實在是難如登天。
崔玨也很難想到江取憐和范無懾會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解彼安知道浮夢繪裡有許多陰差巡邏,但他一個都感知不到,顯然是被封在了結界裡,沒有無窮碧,他就無法和陰差聯絡。
日遊和夜遊呢?他們能找到江取憐嗎?
解彼安也試圖逃跑,自然是無果,如今這處境與在赤帝城時相比,也不知道哪個更凶險。
幾天沒現身的范無懾聞聲趕來了,他瞥了一眼屋內狼藉:“你逃不出去的,別白費力氣了。”
“這裡是不是浮夢繪。”解彼安氣喘籲籲地瞪著他。
“是。”
“你們在謀劃什麽,為什麽要藏在這裡。”
范無懾面無表情道:“我在赤帝城傷了靈脈,此前一直在這裡養傷。越危險的地方反而越安全,最重要的是,這裡離陰陽碑很近。”
“你想幹什麽?你們要回冥府?”
“廢話,不回冥府,如何拿到天機符。”范無懾緩緩走近解彼安,“到時候,我需要你給我引路。”
解彼安握緊拳頭:“我不會給你引路!”
“你沒有選擇。”范無懾站定在解彼安身前,輕輕鉗住他的下巴,“待我拿到天機符,這世上就再無人與我為敵。”
解彼安一把打開了那隻手。
范無懾眼神一沉,抓著解彼安的肩膀將人按在了牆上,有力的大腿擠入解彼安兩腿間,令他無處可逃。
解彼安那強自鎮定的眼眸中隱隱有一絲慌張。
“做你師弟的時候,為了一個吻,要連哄帶騙,可是你會心甘情願親我,我也願意陪你演下去。”范無懾用拇指的指腹慢慢撫過解彼安的下唇,一層纖纖羽睫擋住了他陰鷙的目光,但令人膽寒的氣息依舊從口吻中泄露出來,“只是總不夠痛快,我費了這麽大力氣,也隻上了你一次,還生怕你疼,怕你害怕,不大盡興。若能像從前那樣,隨時隨地都可以扒光你的衣服,想怎麽艸你就怎麽艸你,讓你吃飯睡覺甚至見人的時候,下面都含著我的寶貝,那豈不是痛快?”
解彼安的臉色瞬間慘白,他的身體曾經被怎樣凌辱褻玩,他一幕都沒有忘記過。他知道眼前這個人可以說到做到,無論是怎樣瘋狂荒誕的事……
范無懾低下頭,很溫柔地親了解彼安一下:“我現在沒有被陰氣侵蝕心智,我想要你,但我能克制,你聰明一點就不要惹我。”
解彼安的肩膀無知覺地垂了下去。他知道反抗這個人是什麽後果,他在前世已經受過無數教訓,是眼前這張充滿少年氣的臉,是曾經從范無懾這裡得到過的溫柔體貼,讓他忽略了這層皮囊下包裹的魂靈,屬於宗子梟。
解彼安的突然安靜,讓范無懾皺了皺眉,他應該滿意這份馴順,可當他從解彼安的臉上也看到了宗子珩的神情,心中只有望不盡的悲涼。所有前一刻湧起的欲念,都煙消雲散了。
范無懾的臉上浮現一層薄薄的痛苦,他低聲說:“別露出這個表情,我不會像從前那樣對你,只要你別激怒我。”
“你打算怎麽辦呢,關我一輩子嗎?”解彼安平靜地說。
“等我拿到天機符,九州盡在我掌中,我不關著你,你也逃不脫。”范無懾順了順解彼安的黑發,“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你都不能離開我,我們注定要糾纏一輩子。”
“如果我說,我會殺了你為我師尊報仇呢。”解彼安目光冷凝,“你還敢把我留在身邊?”
范無懾的手頓了頓:“為什麽前世你不找機會殺我呢?”
解彼安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是你不敢,因為你知道一旦失敗,那後果你承擔不起。”范無懾皮笑肉不笑地說,“所以答案是,我敢,我就是死一萬次,也要從地獄裡爬出來,把你留在身邊。”
解彼安默默垂下了眼簾,眸中全是深沉的痛。
為什麽前世不找機會下殺手?當然不是因為不敢,而是因為下不去手。如果他能冷酷地大義滅親,就像外界傳言的那樣,如今的一切會有所不同嗎?
或許不會,因為正如范無懾所說,他會從地獄歸來——
當晚,倆人同床共寢,就像之前那般,范無懾除了抱著解彼安,沒有做多余的事,只是倆人各懷心思,都沒能睡著。
解彼安知道范無懾和江取憐在籌劃什麽,最終的目的自然是得到軒轅天機符,但要得到天機符,有兩道最難的關卡要過,第一是平安返回冥府,第二是挪動東皇鍾。這兩樣聽來都是天方夜譚。
返回冥府不是難事,難的是怎麽躲過崔玨布下的天羅地網,而東皇鍾,鍾馗死後,這世間還有誰能駕馭這上古神寶?
回頭看去,要想將天機符從東皇鍾的鎮壓下解放,江取憐的計劃竟是唯一可行的,鍾馗決計不會為了個人生死而動用東皇鍾,但若是為了救世,卻可以犧牲一切,最終便是這樣一個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