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可能只剩下一個,李不語是假死。
既然純陽教對肉身的鍛造已經達到了能再生肢體的程度,那麽假死也未必辦不到。攫取了程衍之和宗明赫兩個人修為的李不語,終於成就了一副絕佳的根骨,憑白多了至少二、三十年的修為,這個還未到而立的年輕掌門,搖身一變成了天資高絕的代表之一。
李不語也注意到了宗子珩的目光,倆人四目相交的一瞬間,宗子珩就篤定此人是李不語無疑,李不語,又一次騙了他!
李不語眼神閃爍,又回到了宗子梟身上,他洪聲道:“宗子梟,你曲矯聖意,假傳詔書,掠奪眾仙門世家的天材地寶,此罪其一,你綁架、囚禁人皇,意圖謀權篡位,此罪其二,你毀掉漳陽沈氏一脈的祖墳,如此傷天害理,此罪其三。就算你剿滅邪教五蘊門有功,功不能抵此大過,還不速速伏誅!”
仿佛是聽了天大的笑話,宗子梟縱聲狂笑:“李不語,你變臉比翻書還快,短短幾日前,還對我奴顏婢膝地叫著‘尊上’,今日我就成了罪人?”
李不語面不改色道:“不過權宜之計,只要能鏟除你這個魔頭,我李不語屈尊又如何。”
宗子梟笑不可仰,聲音卻冰冷鋒銳:“就憑你們?”
許之南沉聲道:“宗子梟,你昨日使出山河社稷圖,靈力的巨大損耗短時間內無法恢復,縱使你有兩樣上古神寶,終究寡難敵眾,如果你束手就擒……”他看了宗子珩一眼,“帝君念及與你的兄弟之情,或許會網開一面,留你性命。”
宗子梟偏過頭,看向身後的宗子珩。
宗子珩也死死盯著他,眼神晦暗難明。
宗子梟突然雙手結印,將一個黑色靈咒打向大哥。
宗子珩頓時被一股強悍的靈力所鎮壓,周遭豎起一道道彌漫著黑死氣的欄柵,這些欄柵最終在空中匯聚成網,而後徹底消散不見,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成了籠中鳥。
李不語的激怒絕非矯飾:“宗子梟,你還不放了帝君!”
“大哥,你看到了,是他們不知好歹,一意求死。”宗子梟凝視著大哥,“你可別替他們求情。”
宗子珩在心中估算著兩方的勝負。修仙界苦魔尊久矣,這一天早晚要到來,但他以為修仙界會等時機成熟,其實何時是“時機成熟”,誰也不知道,或許就像許之南說的,宗子梟剛剛消耗了大量靈力在山河社稷圖上,此刻便是時機。
今日必是一場血戰,而他只能在這裡看著這場廝殺?
宗子珩握緊雙拳,強行去衝擊靈脈的封鎖。
許之南目光銳鋒如刃,氣勢恢宏地喊道:“宗子梟,多行不義必自斃,受死吧。”他手中多了一件金鑲玉鏈的軟甲,華光璀璨,熠熠生輝,軟甲披身的瞬間,更是金芒大盛,猶如神物降世。
那正是純陽教鎮派之寶——金鏤玉衣。
這法寶傳聞為漢武帝劉徹的殮服,漢代皇族多以金玉甲入殮,以其封住人的九竅,使屍身不腐。漢武帝陵寢被盜後,此寶流落民間,因浸淫了武帝的靈氣,能讓穿著的人獲得巨大的力量,且刀槍不入,若是本就已經膂力非人,擁有金剛不壞之身的純陽教高階修士穿上此甲,更會爆發出駭人的神力。
而祁夢笙也祭出了蒼羽門至寶冰雪玨,二玉相合為玨,冰玉可操控雨水、冰雪、天候,雪玉可召喚冰雪之神青女的坐騎——上古異獸雪鴞。
李不語的雷祖寶誥已經蓄勢待發。
而五蘊門湮滅後,鎮派法寶趕山鞭被李不語所得,此時出現在了無量派長老的手中。
雷祖寶誥、金鏤玉衣、趕山鞭、冰雪玨,乃是修仙界僅次於上古四大神寶之下的頂級法寶,今日齊聚,怕是千年未有的盛舉,在場每一個人,心都狂顫著。
一枚黑死氣繚繞的詭譎兵符懸浮在宗子梟掌心,此符青瑩為玉、丹血為文,猩紅的符籙在玉身上隱隱閃現,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氣。
軒轅天機符!
山巒間鴉雀無聲,林中走獸飛鳥早已逃遁不見,鴉雲遮日,天色驟暗,一陣風旋過,帶來陰氣森森。
一雙雙眼睛裡都倒映著那枚小小的玉符。
在場人中,有不少親眼見過五蘊門被萬千陰兵屠戮的末日景象,此時不禁牙關戰戰,不在場的也都聽過繪聲繪色的描述。他們將要對戰的,是不死戰士。
許之南一步當先,靈壓狂泄,他被金鏤玉衣包裹的身體猛然壯大,那金玉軟鏈也變成一片片堅硬的重甲,如龍鱗般覆蓋許之南的皮肉,他變成了一個金玉鎧甲身的巨人!
淒厲的嗥叫劃破凌霄,一隻通體雪白的巨禽懸飛於漳陽山上空,羽翼舒展間,落下皚皚白雪。
天機符懸於宗子梟眉心,他烈烈灼灼的眼眸中沒有天,沒有地,更沒有來勢洶洶的萬千敵眾,只有這一枚符,他薄唇輕吐著咒語:“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
黑死氣如轟然起爆的熊熊烈焰,刹那焚透了半邊天,將天光吞噬殆盡,在那不見天日的黑暗中,一簇簇人形逐漸浮現。頃刻間,數不清的陰兵從陰影中爬了出來,他們或殘肢斷首,或執劍披甲,或騎在馬上,他們有人形,無人貌,一個個像是用黑死氣捏出來的偶身,但動作極為敏捷,鋪天蓋地地衝向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