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宗明赫剜了宗子珩一眼,“難道他不會長大嗎?他十三歲就在蛟龍會奪魁,這種天資,幾百年難遇,若放他全須全尾離去,將來必成大患!”
宗子珩掩在袖袍下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本座命你去一趟兗州,調查陸氏,陸、兆、風。”宗明赫突然念出這個名字,“那陸氏的雜碎,好像是叫這個名字。當年聽說他已經死了,但本座現在懷疑他是否真的死了,那賤種出生的時間實在微妙,這件事,你親去一趟兗州查清楚。”
“父君……”
“盡快去。”
“父君。”宗子珩膝行到宗明赫腳邊,哀求道,“求父君放過小九吧,我必讓他從修仙界消失,他會聽我的,他會……”
宗明赫厲聲道:“婦人之仁!留著他,就是給宗氏江山留禍根。他不是你的兄弟,只是一個賤人通奸生下的賤種,你若放不下,我就殺了他。”
“不要!”宗子珩顫抖著伏下身去,“兒臣,領命。”
宗子珩走出門,雙腿有些虛浮,他一手支著一顆樹,才勉強撐住如上了重枷的身體。微微抬頭,空洞的目光注視著遠方一點殘陽,為天地間抹開長長的紅霞,淒切而又壯美,可倒映入他漆黑的瞳孔,就變成了一滴針鼻大小的血。
他閉上眼睛,夕陽的余暉拂面,為他臉上的痛苦凝了一層金光燦燦的面具。
宗明赫想要小九的丹,他毫不懷疑——
盡管早已經有所預感,但宗子珩此前準備的逃離大名的計劃還不完善,尤其是在他的計劃中,宗子梟要作為自己的幫手,而不是被囚禁著等待解救。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讓他措手不及,現在宗明赫要把他支出大名,才好挖宗子梟的丹,留給他的時間太短了,他完全沒有把握帶走宗子梟,反而可能將自己暴露。
宗子珩苦思一夜,想到了一個鋌而走險的辦法。
他在天明後覲見宗明赫,想走之前見一見楚盈若,要查陸兆風,這個要求合情合理,宗明赫同意了。
宗子珩見到楚盈若時,這個女人盡管精神不佳,但神色並無慌亂,看到宗子珩也不意外,只是陰狠地瞪著他,問道:“你如願了嗎?”
宗子珩面無表情道:“你身陷囹圄,朝不保夕,見我第一面,問的竟然不是小九的安危,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他?”
楚盈若微微一愣:“小九怎麽樣了?”她的口氣變得尖利,“你還有臉說,你還有臉叫他‘小九’?你和沈詩瑤那毒婦虛偽狡詐,不擇手段,你們不得好死!”
宗子珩面不改色道:“你不問,是不是因為你知道有人會救你們?”
“你在說什麽?難道宗明赫會放過我們?”
“他自然不會放過你們。”
楚盈若哈哈大笑了兩聲:“是啊,他當然不會放過我們,他是個怎樣陰險狹隘,睚眥必報之人,你這個做兒子的,恐怕都見不全。”
“你很恨他。”
楚盈若咬著牙,雙目染了紅:“我與陸郎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如果不是他,我們一家三口本該幸福快樂,何至於淪落到今天這步田地,換做你,你不恨嗎?”
宗子珩知道這個女人也是可憐人,但他同情不起來,陸兆風做的事,她必然知曉,大人間的齷齪齟齬,最終受害的,是無辜的孩子。
“你來這裡幹什麽?想問我陸郎的事?還是想殺了我?”楚盈若嘲弄地笑,“雖然宗明赫看不上你,但你跟他分明是一路貨色,都是卑鄙下作的東西。”
“我沒有時間聽你謾罵,我來,是為了小九,你想救他,就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楚盈若眯起眼睛:“為了小九?你這個……”
“你到底想不想救他!”宗子珩厲聲道。
楚盈若怔了怔:“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和陸兆風的事,我全都知道,或者,該叫他閆樞?”
楚盈若瞪圓了一雙美眸。
宗子珩逼近了一步:“沒錯,我知道陸兆風沒有死,我知道他用吳生筆畫臉,假扮閆樞接近宗明赫,為虎作倀,我知道你們處心積慮,就是想讓小九謀篡宗氏江山!”
楚盈若震驚道:“不可能,你怎麽可能知道。”
“因為我在白露閣看到了你和陸兆風,在地宮裡,他以為我死定了,索性告訴了我真相。”
楚盈若瞪著宗子珩:“我還百思不解,沈詩瑤是怎麽知道的,那絹帕是她放在我宮中栽贓我的,我行事小心,不可能在她面前說漏嘴,原來是你告訴她的。”
宗子珩不想浪費時間辯解:“你一定有辦法聯系上陸兆風,現在小九命懸一線,是時候了。”
楚盈若怔忪片刻,譏誚道:“你想誆我,有那麽容易嗎?你想把他引出來,將我們一網打盡,如此大功一件,宗明赫再不立你為儲,都說不過去了。”
宗子珩氣得腦仁脹痛,他幾步逼到楚盈若跟前,咬著牙道:“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現在只要保住小九的命。你如此不慌不亂,就是料定了陸兆風會來救你們母子,對不對?我告訴你,來不及了,宗明赫要將我立刻支出宮,我一走,他就會挖小九的金丹!”
楚盈若臉上立刻沒了血色,她惡狠狠地看著宗子珩:“你把秘密告訴沈詩瑤,害慘我們母子,現在又說要救他?你還指望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