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無懾卻不肯走:“可是師兄方才主動親了我、抱了我,你說成何體統?”
“你不要得寸進尺。”解彼安催促道,“快回去。”
范無懾一眨不眨地盯著解彼安:“師兄何時才會坦然與我在一起。”
“我……我現在隻想著師尊的事。”
“可我只是想抱著師兄,我怕你害怕。”范無懾將解彼安的手揣進懷中,一雙眼睛有溫柔又深情,“我一刻都不想和師兄分開”。
解彼安無奈地塌下了肩膀:“好吧。”他總是不忍拒絕范無懾的要求,尤其是范無懾向他示弱或撒嬌時。
范無懾抱著解彼安撲倒在床上,將臉埋入那淡香的、溫熱的胸膛。
解彼安嗤笑一聲,摸了摸他的腦袋,調侃道:“我看是你在害怕吧,怎麽,怕鬼嗎?”
范無懾點點頭,抱得更緊了。
不錯,害怕的人是自己,百年來他沒有一天不害怕,害怕不能再見到大哥,害怕再失去。
第164章
解彼安在半夜又做起了連翻的噩夢,被范無懾抱著哄了很久,才平複下去。
九幽是沒有日光的,但解彼安還是在慣常的時辰醒來。介於半夢半醒之間,是人最懵懂的時候,他一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熟悉的俊顏,刻入骨髓的恐懼先於神智被喚醒,他身軀一震,狠狠推開了眼前的人。
范無懾險些被推下床,他猛然驚醒,訝異而不解地看著解彼安。
解彼安也瞪大眼睛看著他,整個人如臨大敵,呼吸十分急促。
“……師兄。”范無懾小心翼翼地喚道,口吻中充滿了不確定。他心跳如鼓擂,他覺得此刻在自己眼前的,不是他的師兄,而是……
解彼安的眼神逐漸恢復清明,他仔細打量著范無懾,心有余悸地說:“無懾?”
“你怎麽了。”范無懾將人拉近自己,“又做噩夢了?”
“不是,沒有。”解彼安不禁緊緊攥住范無懾的手,力道之大,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范無懾低聲道:“還是,你又把我認成了‘他’?”
解彼安低著頭,艱澀地說:“我在空華帝君的記憶裡,一直看到你的臉,小時候的,少年時的,還有後來變成魔尊的,我也不想把你認成他,可是……”
他忘不掉宗子梟施加在“他”身上的那些羞辱的印記,范無懾的這張臉,總讓他想起被狠狠侵犯時的失控。
范無懾輕輕抬起解彼安的臉:“師兄,你怕我嗎?”
解彼安凝望著范無懾漂亮的狐狸眼,無奈地說:“我不怕你。”
“那你怕宗子梟?”范無懾不等他回答,續道,“可我不是宗子梟。”
“我知道,都怪那幻術。”
范無懾黯然道:“你如果因此討厭我,我會很難受。”
解彼安忙道:“怎麽會呢,我怎麽可能討厭你,我只是睡迷糊了,弄錯了,醒過來就不可能弄錯。”
“我也不希望你看著我,心裡想著別的男人。”范無懾無法消解這種扭曲的妒意,他在嫉妒他自己。
“你在胡說什麽。”
“難道不是嗎,他是不是在夢裡對你做了,連我都不能對你做的事?”那被刻意壓製的佔有欲再次在心中升騰,范無懾感覺有一把火,在燒心燒肺。
解彼安的臉頓時燙了起來:“宗子珩是宗子珩,我是我,你別說了。”
范無懾捧起他的臉,眉心緊皺著,瞳眸深邃又帶著絲絲蠱惑:“是不是只有我對你做更過分的事,你才會隻記得我。”
解彼安的心狂跳不止,身體不禁向後縮去。
范無懾失望地垂下眼簾,手也松了開來:“起來吃飯吧。”他翻身下床。
解彼安看著范無懾的背影,心中懊惱不已——
這一覺,倆人睡得不僅不解乏,反而比沒睡還疲倦。
吃過早飯,解彼安讓薄燭去請崔府君,鍾馗設下的結界著實厲害,要破這結界,從外面比從裡面容易。
不久後,崔玨風風火火地趕來了,他關切地看著解彼安:“你感覺如何,有沒有念淨心訣。”
“我很好,也剛剛念過,崔府君請放心。”解彼安亟不可待地說,“您可否幫我們解開封印?”
“別急。”崔玨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木盒,“我去孟婆那兒給你討來一顆丹,可以緩解你的記憶紊亂,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等天師回來了,我們再一起想辦法。”
解彼安很是感動:“謝謝崔府君。”崔玨雖然嚴厲刻板,循規蹈矩,但對他一直都很好,甚至相較於對待其他人事物,算得上寵愛。他打開木盒,掰開封蠟,吞下了那顆丹。
“我徹夜未眠,在冥府的藏書庫中翻找了很久,找到一些有關金篋玉策的資料。”崔玨嚴肅地叮囑道,“你記住,此行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不可以翻開金篋玉策,金篋玉策就相當於你的三生石,會讓你前世所有的記憶歸位,那個時候,你將不再是你,除了孟婆湯,什麽都救不了你了。”
解彼安心裡陣陣地發毛:“我明白。”正如崔玨所說,如果他同時擁有了宗子珩的記憶、思想、見識,那他就不再只是他了,他不想被另外一個人侵佔意識,他不想變成別人。
“金篋玉策,真的能看到空華帝君的一生嗎。”范無懾問出這句話時,無論心中有怎樣的波瀾,面上並無異色。他一定要得到那本天書,他要翻閱大哥的記憶,他死也沒甘心,他隻想知道,大哥對他,究竟有沒有哪怕一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