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璟握緊他的手,帶著鼻音嗯了一聲。
九爺牽他的手,同他說話分散注意力,提起了白虹起等人。
謝璟試著提起白虹起的事兒,萬幸,這次還能說一些:“爺,虹姑娘要去南邊了?”
“嗯,現如今南邊還好一些。”九爺緩聲道,“原本爺爺和姑母安排虹兒在北地長住,我覺得她本事尚可,離家太近反而限制了才能,正巧東南那邊有樁大買賣,原先手頭銀錢緊,一直沒下定決心,我這次去俄國賺了些銀子,倒是剛好用上。”
“是什麽買賣?”
“告訴你也無妨,我打算讓幾個掌櫃下南洋,建幾家糖廠和橡膠廠。至於虹兒就讓她先去南邊練練手,過兩年,大些了,性子也穩重點了,就讓她去南洋做個大掌櫃。”
謝璟抬頭看他,忽然問道:“爺,北地是不是要亂了?”
九爺伸手給他摘掉頭上的雪花,“說不準,世道如此,總要做些打算,留些後路。”
謝璟握緊他的手,還未開口,就聽九爺道:“不讓你走,放心,你跟在我身邊就是。”
謝璟松了一口氣,放心下來,也有心思同他繼續聊下去,打趣道:“爺,你對虹姑娘比二少爺好。”
九爺輕笑一聲,道:“男孩怎麽能同女孩兒一般養?應該摔打著些,他皮糙肉厚,不礙事。”
謝璟也笑了。
九爺知他暈車難受,特意等在外頭,等人回來之後又陪著走了一陣,一直到謝璟恢復如常才一起回去。
晚上謝璟的起居用具,盡數挪到了九爺臥房。
隔壁的那間,徹底成了擺設。
東院眾人手腳利落,但也怕太利落了,小謝這老實孩子臉皮薄,大家夥都不約而同地不和他對視,一瞧見立刻低頭手中做出忙碌的模樣。
謝璟上樓之後才察覺,但木已成舟,他略想了下,就大大方方住了下來。
九爺瞧他耳尖泛紅的模樣,心裡喜歡,坐在床榻上逗他道:“要不我讓人把東西搬回去?等過幾日,你適應了再來也無妨。”
謝璟搖頭道:“沒事,我以前也常給爺守夜,一樣的。”
“這和平日可不同,”九爺捏他下巴,抬起來看了一會,道:“哪兒有守夜,守到爺床榻上來的,嗯?”
謝璟仰頭,喉結滾動,發出一小聲討饒似的聲音。
九爺湊近了咬他唇邊,聲音低啞,帶了白日裡不曾有的磁性:“你什麽都不懂,膽子倒是挺大,我知你還未準備好,今日不要你。”
話是這麽說,但也隻做到了“沒要”二字而已。
九爺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對這些也隻從書上看到過零星內容,就這些,還是這幾日抽空補習的功課。
他把書中所講,實戰演練,盡數在謝璟這裡施展一遍,揣摩其中滋味。
像是捧在掌心的一枚果子,青澀卻可口。
……
謝璟不管醉酒還是清醒,膽子都很大,區別只在於清醒時話少,實在受不住了,才咬著唇發出一兩聲鼻音。
他雙手抓緊九爺胳膊,仰頭看他,眼神裡帶了倔強,不肯移開分毫。
隻這麽貪婪看著。
即便那陣白芒在腦海中閃過,讓人愉悅地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的時候,也沒有松手。
來處不可說。
去處不可知。
唯有抓緊手中之人,才可渡他上岸。
冬日,南坊。
鐵路沿線兩側不過幾日功夫,就有了這麽一片酒館,俄人領事館的負責人也是頭疼萬分,立刻就找去南坊當地官員,勒令他們立刻查封。
南坊官員卻沒有同以往那般好說話,先是打太極,胡攪蠻纏幾日,待拖不下去了又推辭道:“這事兒我們也管不了,需得去省府,找總督簽字。”
省府的將軍白西梁早就盯著這處。
東省鐵路位置關鍵,橫貫三個極重要轄區,是為北地三省之咽喉。
第83章 春日 【加更1000字】
俄人借由當年簽訂修建鐵路條約,趁機掠奪鐵路兩側土地,數年來攫取許多非法特權,如今僑民越來越多,還興建了幾個機構,儼如國中之國。
白將軍一早就死死盯著東省鐵路,只等機會,把這處樞紐的管理、指揮和運營權限一並奪回。
他手頭有兵,加上白九這一年在河對岸倒騰來的千萬銀元稅金,一時軍費充足,腰杆和槍杆都硬挺起來,說話有底氣。
省府有政客來給俄人講話,話裡話外都站在對方那一邊,若不是華國人長相,聽起來倒像是俄領事館又派來的說客。
白將軍對這樣的人沒半點好臉色,語氣冷硬:“俄人現如今借由一紙禁酒令,私改條約,在我國地界行使他國權力,爾等食君俸祿,盡說些豬狗不如的話,荒唐至極!”
但凡來總督府胡言亂語之人,盡數挨了二十鞭,趕了出去。
白將軍亮出如此態度,擺明了要對方給南坊商戶一個交代。
商戶要錢,他白西梁要的是失去的土地。
眾人皆知白將軍最疼愛白容久這一個晚輩,算起來還要喊一聲叔父,不知情者還以為老將軍是為了侄兒撐腰,但知道內幕的,卻隻暗自歎一句,如今的世道,名利場上心台如明鏡一般的恐怕找不出幾人了,白西梁將軍,當稱得上一位。
省府白家,被白西梁將軍扶持多年,也只有現任家主白容久,才知道老將軍心中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