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婉拒了所有邀請他的人,擺了擺手,“我老了,就不摻和你們年輕人的聚會了,大家玩得高興就好。”
眾人見此,順水推舟地散去了。
老人望著這與平日裡積極聚到他身邊,恨不得猛刷存在感的貴族完全不同的一幕,不由再次感慨。
他沒有讓侍衛跟隨,狀似無意地路過一張角落中的長桌,對站在桌前端著空杯子呆站的年輕人瞥了眼。
錯身而過的刹那,老人的唇微不可查地動了動,“我們談談吧。”
唐納德站在原地沒有動。
倒是一旁的席克斯拍了拍他的肩,說:“去吧。”
作為K8分會最繁忙的人,席克斯自然對自己分會裡正式員工的資料十分了解。
席克斯早就隱隱看出唐納德與藍鋼帝國王室恐怕有著不淺的關系,所以在最開始才沒有拒絕唐納德一起來支援的請求。
只是如今看,這其中的隱情恐怕比他想的還要複雜。
唐納德緊了緊手裡的杯子,然後猛地放下,深呼一口氣追了出去。
等他走出宴會廳,就見老人已經屏退左右,像普通人一樣,散步似的走在小花園的路徑上。
唐納德抿了抿唇,默不吭聲地跟在後面。
大約過了一分鍾,老人才歎了口氣,“距離你上次到王宮來,已經過去有十年了吧。”
“……”
沒有得到回答,老人也不在意,“如果不是這次王城出了事,你想必也根本不會回來。”
“我……”唐納德望著這闊別多年,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最終,他也只能問,“您身體還好嗎?”
“還行吧,還能撐幾年。如今人人都以為藍鋼帝國絕了後,我如果死了,恐怕免不了要亂一番。”
唐納德又不說話了。
老人看了他一眼,開口:“我不是在指責你,歸根到底是你父親——”
“當年說什麽要去尋找傳說中的神明,說有預言顯示帝國未來將迎來巨大的危機,除非再次得到神明的庇護才能避免滅亡……相信著這樣天真又虛無縹緲的故事,一走了之。”
“而你,在外面長到十多歲的時候,才被人給送到我面前。”
“結果誰知道你是個跟你父親一樣的,也不願意留在這裡。唯一好的一樣,大概就是比起你父親如今的下落不明,你至少還能讓我知道你活著。”
唐納德全程沒吭聲,直到老人說完了,才不甘寂寞地反駁:“那不僅僅只是個故事!越是作為超凡者行動,我就越是了解到這個世界的廣博,天空之上,大海之下,還有……從未有人類踏足過的深淵!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了不起的東西,百年前藍鋼帝國的先祖只是尤其幸運的,在他們還沒有能力探索之前,神秘先自己走到了他們的面前。他們把握住了,所以換來了帝國百年的安定。”
這一刻,年輕人完全忘卻了身份帶來的窘迫,兩眼如同朝見信仰般發著驚人的光輝。
“所以那一定是存在的,神明……乃至於超越神明的偉力!我和我父親,乃至千千萬萬的超凡者,正是為了追逐得見那奇跡般的一刻,才在洪流中奮勇前行至今!”
說這話的時候,唐納德的腦海中不由劃過一道銀藍色的光輝。只是可惜後來他怎麽去詢問距離現場最近的那些人,也沒有得到更有用的情報。
老人望著青年如同著魔般的執著神情,當即就想打破對方的幻想——這份狠心不僅僅來自於他自己,更是來自於藍鋼帝國世代沒有得到回應的王室們的絕望與不甘。
老人聲音低啞道:“那幅壁畫上的‘神族’根本就不存……”
“砰!”
一聲突如其來的槍響,讓老人的話語戛然而止。
唐納德一個側身擋在老人跟前,“很危險,請您退後!”
隨後,他神情嚴肅地望向遠處傳來槍聲的小樹林,死死皺起了眉頭。
而與此同時,小樹林中卻是另一番叫人想象不到的光景。
陸糜望著地上昏厥過去的矮胖男人,輕輕歎了口氣,“阿隆,你剛才的反應太過激了。”
如果剛剛不是他阻止及時,惡魔的鎖鏈絕不僅僅只是讓男人重傷,而是直接貫穿對方的心臟了。
“他最開始對您不敬,剛才又企圖傷害您。”
陸糜:“是因為太恐懼了吧,繃緊的情緒到了極限往往會失控,再說他的攻擊對我毫無威脅,我可以自己解決。”
起碼他會控制好力度,畢竟他還打算給藍鋼帝國留個活口,好讓他們有調查的切入口,這總歸還是他們自己的事。
“我當然相信您的實力,但如果有我在此場的情況下,還需要我的主人來親自清理這些小蟲子,那簡直就是對我侍奉的主君的侮辱。這份無能,想必其他‘人’知道了,也會大笑出聲的吧。”
豈止會嘲笑,如果密鑰之書上的那些其余存在知曉,也許表現方式會各不相同,但搶佔先機還沒能盡責的影之惡魔——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當然,在被其他存在乾掉之前,惡魔會先因為自己的失格而自戕的可能性要更大。
陸糜:……他早該習慣了。
銀眸青年直接略過這一茬。
矮胖男人剛剛是打算用口袋裡的激光槍攻擊他的,或許不能算攻擊,而是驚駭欲絕下——不願意透露更多信息的壓力和面對陸糜的壓力相撞,導致的混亂式宣泄行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