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蕭辰成婚是無可奈何,是為了活命。不然他清心寡欲上萬年,怎麽會突然跟個陌生人成婚。
事情得從前算起。
眾所周知,世間有六界,天、魔、人、妖、幽冥,還有遊離五界外的星界,星界只有星君能進入,星辰雖有億萬萬,至今誕生的星君不過百余人,他們司掌星辰,死後神魂俱散,不入輪回。星君比天界的神仙們更像遙不可及的神明,人雖少,本事不小,比如說蕭辰,他全盛時期,天魔妖三界裡沒誰能打得過他。
五百三十年前,天魔妖三界大亂,妖王挑起紛爭,爭戰不止,秩序崩壞混亂,三界無寧日,屍骸遍地流血漂櫓,腳踩過去,那真是一步一個血坑,壓根兒沒有清淨之地。戰亂波及人界和幽冥,人界靈氣薄弱,天災異象頻出,霍亂四起,人間民不聊生哀鴻遍野;而幽冥執掌輪回,收納亡魂,戰死的亡魂不斷填入幽冥,戰死的鬼見面繼續互掐,亂糟糟的一氣兒,鬼哭聲綿延不絕,幽冥人焦頭爛額,一時間除了星界,哪裡都是大寫的亂。
蕭辰不忍見戰亂不休,生靈塗炭,他下界插手三界之戰,無數苦戰爭久矣的人追隨他,蕭辰招納軍隊,不分種族,只求志同道合。聯軍以蕭辰為首,他率領眾人平亂,以殺止殺,花了三十年,平了三界之亂,當時的妖王被蕭辰毀去肉身,魂魄鎮壓在幽冥的地獄裡受刑贖罪,世間重新迎來太平清明。
然以天道之理而論,戰場上亦有無辜人,蕭辰一路從戰場上殺過來,身上殺業過重,業障過重的,星界大門不會對他開放,蕭辰有家不能回,只能等消業。平亂後,三界尊蕭辰為戰神,可蕭辰並不想用這個名頭做什麽,他隻想找個清靜地方暫居,等消業後就回星界去。
他想清靜,別人卻不樂意。大小陰謀家太多,想利用他的;還有戰場上死在他手上的人的親朋好友,都切實恨蕭辰入骨,恨不得他死。蕭辰在一個地方待久了,很快就會被這些人找上門。
不得已,蕭辰只能在天魔妖三界內換著地方住,你問怎麽不去人界或者幽冥?人界靈力太稀薄,不利於消業,而幽冥冥氣太重,除了幽冥人和鬼魂,外界人久待無利。蕭辰武力實打實的高,頭腦也好使,因此雖明槍暗箭不斷,也沒人能得手,他不斷換地兒隱居,只是因為不想被打擾。
就這樣過了五百年,眼看業障快消,蕭辰卻在陰溝裡翻了船,中毒了,還是致命奇毒,說不出名字,配不出解藥。若給點時間,大約也能找出別的辦法解毒,可時間不等人,毒太厲害,再不解毒,蕭辰就得完蛋。
對症下藥的找不到,只能另尋他法,世間有件可解百毒的寶貝,那就是幽冥紫蓮,紫蓮生於幽冥尊主神魂,自然在尊主手裡,問題來了,幽冥紫蓮,隻贈道侶。
想解毒活命,請原地成親。這就是為什麽蕭辰此時此刻在去幽冥成婚的路上。
他這回是在天界出的事,天帝深感愧疚,搜捕凶手、幫他籌備親事都攬在天界身上,也算盡心,但眼下蕭辰除了星君們,並不輕信旁人,包括即將與他成婚的幽冥尊主容淵。
蕭辰中毒的事飛速傳遍,畢竟他的威名尚在,幽冥也聽到風聲。抱著解毒的目的去成親,這麽功利的事兒,蕭辰實在不知如何開口,他若去求親,不就擺明了要利用容淵嗎?這是成親啊,豈能隨便兒戲,怎麽想容淵也不能輕易答應。
然而蕭辰剛頭疼上,還沒來得及深入思考,幽冥就來了傳信,傳的一紙求婚書。
容淵居然主動求親,要當這個冤大頭。
事情樁樁件件都透著蹊蹺,古怪至極。
庚邪手在膝蓋上敲了敲:“你去了幽冥後自己小心,容淵救你,我們承情,但他如果只是想讓我們欠人情,幫他個什麽忙,還好說,怕就怕他也與下毒有關,你自己掂量著。”
“我知。”蕭辰心裡有數,“雖說當年我平亂,讓幽冥秩序也恢復正常,但我自認不是什麽大恩,我跟容淵素無交集,他是在我平亂後才繼位的尊主。如你所說,他要是明明白白要求回報,那事情還算簡單了。”
蕭辰為什麽成親,所有人都知道,容淵自然也知道,如果白紙黑字隻當做一場交易,起碼容淵的提親就不算無緣無故,可若他暗暗有所圖,所圖怕不小。
能讓蕭辰都抵禦不了的毒,並且天界跟星界短時間內束手無策,讓蕭辰只能求助幽冥——他們對容淵的懷疑是有理由的。
文曲星君相知把自己背後的琴抱到身前,忽然悠悠道:“傳聞容淵青面獠牙長得極醜,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且性情古怪,最誇張的傳言裡,有他生吃惡鬼的說法。”
庚邪聞言突然抬眼往蕭辰臉上一掃,面色古怪道:“事先沒想過,難不成其實還有可能……他圖你容貌?”
“……”蕭辰啞然半晌,不可思議地開了口,“我是什麽聲名遠揚的美人嗎,還圖我容貌?”
“你如果沒有戰神的威名在前,大約是能傳點兒‘美’名的,長得又不差。再說,沒聽相知說嗎,容淵醜名在外,能得一個好看的道侶,還能賣星君人情,怎麽就不可能了?”
“人好歹是一界之主。”
庚邪不以為意:“一界之主怎麽了,就不能想成親嗎?利益和道侶都解決了,我覺得他考慮得挺周全。”他煞有介事,“你去了就跟容淵說清楚,問他究竟想要什麽,你隻想得了紫蓮解毒,沒必要真的洞房吧?各取所需,盡早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