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的,那還挺驚悚。又或者傳聞根本是假的,他戴面具有別的理由,那他性情古怪的說法又是真是假?
蕭辰正想著,忽覺一股靈力順著他們握著的手淌了過來,容淵竟是不動聲色給他輸送了靈力,蕭辰頓了頓,低聲道:“謝謝。”
容淵微微頷首,依舊不言語,隻帶著蕭辰往前走,他不出聲,蕭辰卻沒有感到失禮冒犯,也不覺得容淵有多傲慢,蕭辰自己也覺得稀奇,明明他們是頭一回見面,交流也只有自己的一句話,他卻沒有生疏的感覺。
是容淵天生的氣度?
幽冥族迎親的排場也夠大,還壓過天界一頭,奏起的樂聲沒有仙音那般縹緲,少了幾分虛無的空泛,更多幾重厚重的心意,祈福虔誠,悅耳動聽。
蕭辰不知幽冥習俗,但從周圍景色也看得出,這兒離幽都都城還有段路,黃泉邊盛開著豔麗的彼岸花,蕭辰想到了庚邪那隻眼睛,跟這花一樣,紅似血,詭譎又熱烈,往前隻走了數十步,蕭辰便看到一塊巨大的石碑,上書三個大字:三生石。
那前面的路想必就是三生路,原來如此,他們是要執手走過三生路麽,儀式很莊重,寓意處處也是好的,可是……這場婚禮分明是個過場啊。如此一想,蕭辰頓覺腳步重了不少。
踏上三生路,路兩旁不再有彼岸花,漆黑的土壤上,一朵白色的小花渺小卻格外起眼,立刻捉住了蕭辰的視線,蕭辰微微睜大眼,訝異道:“朝暮?”
寬闊的地面上隻孤零零開著一朵花,白色的花瓣舒展,傲然昂著頭顱,此花名為朝暮,原生於星河邊,當年下界時蕭辰帶了一把朝暮的種子,撒在天河邊上,可能是水土不服,花開得零零散散,也不茂盛,如今在天河邊上偶還能看見幾朵。
朝暮在幽冥也能活嗎?
蕭辰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捏了捏,他轉頭,就見容淵身前浮現一行由靈力勾勒的文字:【本想予星君繁花似錦,移栽的朝暮卻隻活一朵,撒下的種子俱未發芽,慚愧】
竟是為了他特地準備的?幽冥尊主所思所想蕭辰暫時吃不透了,不過眼下還有別的事遞到了他眼前,一路來容淵都不曾開口說話,蕭辰本以為他只是話少,可此時交流,竟是用靈力勾勒文字的方式,蕭辰不禁道:“尊主可是身體抱恙,無法開口說話?”
第3章 新婚之夜
幽冥人的靈力都是深紫色的,容淵用靈力勾勒的文字自然也是紫色,蕭辰話音落下,容淵身前的文字變了。
“功法所致,時限未到則不能開口,亦不能以當下的真面目示人,望星君海涵。”
不能開口的功法蕭辰聽過,閉口禪的種類繁多,有些連識海內傳音都不許,很嚴苛,但“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修煉法子蕭辰還是頭次聽說,蕭辰對武學癡迷,聽到有自己不知的功法,難免心癢。但許多秘法是人家的寶藏,不給外傳,因此蕭辰雖然好奇,並不會沒眼色地詢問。
“原來如此,”蕭辰道,“尊主客氣,海涵實在談不上。朝暮花……有心了。”
兩人走過三生路,那朵唯一的朝暮花在迎親隊伍帶起的風中晃了晃,搖曳著柔軟的花瓣,筆直的莖稈不倒,托著漂亮的花朵,深深扎根於三生路旁的土壤中,堅韌地迎風而立。
蕭辰已入幽冥的消息被仙人們帶回了天界,天界為蕭辰擺了宴席,蕭辰是三界的恩人,天帝一直給他足夠的尊重,此時他於主位上站起,舉杯遙祝蕭辰新婚之喜:“恭祝破軍殿下連理之喜,願星君福壽安康。”
本來吧,給新人的祝詞多少還得說點兒姻緣上的賀喜,但蕭辰和容淵的婚姻怎麽回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背著他說些姻緣祝詞反而像在譏諷,便把這些話都省了。
下座的神仙們也紛紛舉起杯子,齊聲重複天帝的話,別管真不真心,反正天界是把面子給夠了,唯有一人捏著酒杯,半晌未動,宴會開席後,他壓著聲音咬牙切齒道:“星君在天界出事,凶手沒抓著解藥沒找到,這酒怎麽喝的下去!”
他朝旁邊的人尋找認同:“哥,你說是不是?”
天界的太子殿下放下酒杯,在一片喜氣洋洋裡歎了口氣,輕聲回復他弟弟:“案子是要繼續查的,敕令未收。”
二皇子聞言松了松手上的勁兒,好歹沒真當著天帝的面捏碎酒杯,臉色也好看些,心說起碼不是自己一個人念著正事,哥哥也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只是太子殿下話語未盡,說一半吞一半,太子抬眼不著痕跡掃過熱鬧的席間,他沒跟自己弟弟說出口的擔憂是:就怕此事牽連甚廣,真相足引動蕩。
天界的宴席再豐盛蕭辰也吃不上,幽冥的宴席他也沒能參與,因為到了幽冥殿內,剛在婚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蕭辰就眼前一黑,幸而有容淵眼疾手快接住了他,才沒讓他摔在地上。
蕭辰原以為自己能撐到大典結束,但他身體已經快到極限了,旁人不知道,蕭辰五髒六腑無時無刻不在疼,滋味實在生不如死,若換個人,沒準恨不能昏死過去或者乾脆自我了斷,虧得蕭辰硬是忍了下來,尤其在庚邪和相知面前,他半點破綻都沒露,痛苦都讓他無聲咽了。
合籍大典就這麽匆匆結束,容淵將他打橫抱起,眨眼便掠至寢宮中。蕭辰沒徹底昏迷,緩了緩,眼前又能看清事物,他活了這麽久,還是頭回被人公主抱,不過此刻也顧不得面子了,因為他實在沒力氣再動,唇上那點血色又散了,隻得有氣無力待在容淵懷裡,任他抱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