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辰面色如寒霜,因著天塹前的地勢,不將這些傀儡清完,他們無法前進,等傀儡終於全部倒下,蕭辰留了部分人清理戰場,查看傷亡,剩下的人跟著繼續往前。
越深入,便越發現濁氣難言的厚重,重歸在天塹待了許久,感受最明顯,這顯然已經不是平常天塹邊濁氣的濃度,讓人簡直有股溺水的錯覺,難以呼吸,扛不住濁氣的蕭辰便叫他們停下,不再往前,這一裡路走過來,最後到達天塹邊上的,僅剩百余人。
他們還沒能完全靠近天塹,因為天塹外竟然豎起了結界屏障,而結界邊緣,正躺著個人。
容淵瞳孔一縮,快步走上前,將人翻過身,渾身是血躺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左憶!
蕭辰也趕緊上前:“還活著。”
這時候,結界另一頭傳出了笑聲,眾人抬頭,就見天帝懷熙坐在一塊高高的石頭上,手裡捧著一個漆黑的玩意兒。
容淵給左憶灌輸靈力,止住他的血,盡管昏迷的左憶聽不到,容淵還是說:“可別死在他手裡,你的命得我來判。”
隔著一層結界,懷熙笑著搖搖頭:“他要一個真相,我給他了,他是從哪裡開始受不住的呢,無念的死,還是說……得知你是無念的孩子?”
容淵替左憶療完傷,將人扶到旁邊,起身抬頭,冷冷地瞧著懷熙。
太白和蕭辰查看完結界,滿臉凝重,這結界之源居然跟天塹牽扯到一起了!
“你們不用試著破開,很快,很快結界就會消失的,只不過到那時候,大封也得跟著一起動。”
懷熙捧著那團黑漆漆的東西,像是捧著什麽珍寶,可光用神識掃過去,蕭辰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那絕不是什麽好東西!
懷熙居高臨下瞧著容淵:“我沒想到你能活下來。”
容淵眼中凝著漆黑的旋渦:“所以是你殺了我母親。”
“事到如今沒什麽不能說的,你們一個個都想求真相,我便也告訴你,她不是死在我手裡,追殺他的是屍骸傀儡,就是你們方才對付的。”懷熙居然道,“沒準你已經親手替她報仇了。”
容淵周身的氣息霍然炸開,黑色的火焰聚成鎖鏈,嘩啦啦瘋狂作響,直接朝結界撲了過去,盡管被盡數擋住,卻半點不退。
“殺了你,才算替她報仇。”容淵說。
懷熙看著他,辭樹和乘風身上多少都有阿纓跟自己的影子,不知是不是因為混血的緣故,容淵跟他和無念都長得不像,以至於看到容淵的樣子時,他根本沒想過這人會是自己的孩子。
執落是個蠢貨,他以為無意中得到了古卷,可那份關於天塹的古卷,是他有意讓執落瞧見的,包括屍骸傀儡的煉法,都是他給的,可笑執落最後竟然將這兩樣東西給他送了過來,從頭到尾,直到他成了孤魂野鬼,都不知道此事本來就是懷熙有意將他拖了下來。
並不是他得到屍骸傀儡煉製法後改進了,而是他將原本的煉製方法抹去部分,讓執落得到了,要讓執落點燃其余人的怒火,自然不能讓屍骸傀儡能混進活人堆裡,得讓外人能輕易看到,於是懷熙抹去了關於黃泉水的部分。
黃泉水,是他通過無念得到的。
他當時想接近幽冥的人,在人間發現無念純屬意外,可懷熙欣喜若狂,對他來說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不必苦苦思索該從何處下手了。懷熙頭一回沒有將化身塑成女子的樣貌,而是以自己的形貌接近了她。
處心積慮的相遇,他當做陰謀中的一環,而無念卻以為金風玉露一相逢,勝卻世間無數。
無念愛上了他,他哄騙住了無念,無念全心信任著他,相信了他編造的各種苦衷,替他保密,他得到黃泉水後,將無念暫時安置在天界一處偏僻的地方,告訴她他會處理好一切後,來正大光明迎娶她。
實際上那時候,懷熙就是去試做屍骸傀儡,而他最終成功了,從無念手上得到的黃泉水量也相當可觀,無念便沒用了。
而懷熙隻沒想到他離開的時間裡,無念發現自己懷孕,還生下了孩子,傀儡回來匯報時,懷熙以為那孩子肯定也死了,活不了,孰料他竟然活了,還成了一界之主。
“你是個錯誤,”懷熙喃喃道,再不維持道貌岸然的模樣,他看向容淵的眼神帶著嫌惡,“你就不該出生。”
蕭辰眼神一沉,嘴角拉平,他正待要說什麽,容淵卻開口道:“錯的不是我,不是她,是你。”
如果沒有遇見你,她本來可以過得很好很好,她是個會笑得很爛漫的人,一朝嘗到愛情滋味,卻是一場精心的布局,萬劫不複。
蕭辰站到容淵身邊,那火焰的鎖鏈一改戾氣,乖順地繞在蕭辰身邊,是保護的姿態,一點火焰星子都沒有落到他衣服上。
辭樹和乘風也終於到了,他們身後也跟著一些人,而堅持著走過來,對辭樹來說頗為難受,他是硬生生撐著,走完了這段烏煙瘴氣的路,終於看到他近在眼前,卻仿佛遠在天邊的親生父親。
懷熙看到他倆,居然彎彎嘴角,露出個笑:“你們來的正好,來迎接你們的母后吧。”
“天帝……”辭樹發著抖,庚邪默然走到他身邊,摟著他,驅散了些辭樹身邊的濁氣,辭樹撐在庚邪手臂上,死死盯著懷熙,“她不會喜歡的,你瘋了。”
蕭辰眼神落在懷熙手裡那團黑霧上:“重歸說,當年三界戰亂時濁氣也不足以撼動大封,就憑如今的混亂,你不過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