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霍渠目光跟著落到他腳上,道:“鞋子便宜,看病貴,等你身體徹底好了再學別人那樣。”
夏露濃點頭,舉著小鋤頭,“這裡的草好拔嗎?”
“比院子裡的好拔很多。”夏霍渠說道,“這田去年冬天才被種了一遍,雜物不多,土壤肥沃,今年種什麽收成應該都不差。”
夏露濃吐吐舌頭,“那可不一定,我要是技術不行,種什麽死什麽呢?”
“那就當交學費了,下半年乾點別的。”
兄弟兩並肩拔草翻地。
夏露濃想起來,“劉哥讓我們去食堂換點糞肥和灰,用來肥田。”
他們家用大災難前遺留下來蹲廁,要用肥的確得去外面換。
夏霍渠點頭,“我明天換兩擔回來。”
夏露濃道:“要換發酵好了的。”
夏霍渠一笑,“你倒了解不少。”
“那是,決定要種田,得多問幾句嘛。”
一壟地翻到頭,夏露濃捶捶後腰,感覺累得腰快斷了,站起來用力伸展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哥,現在大家不是能獸化嗎?怎麽不用獸形乾活啊?”
“不劃算。”夏霍渠幫他按揉後腰,道,“用人形乾活,一天下來,每頓吃三碗乾飯就夠了,用獸形的話,一頓十碗都打不住。一般情況下用不起獸形,只有在外面危機重重的環境中,大家才用獸形保命。”
夏露濃怔了怔,沒想到大家不用獸形的理由居然是這個。
按物質守恆定理,獸形那麽大,需要的能量也多,在耕種中,用人形就能乾很多事了,用獸形確實不太劃算。
果然物資匱乏的時代,夏露濃無聲歎口氣,沒想到連這個都要省。
兩人休息了一會,又悶頭乾活。
他們得在太陽下山之前,把要種菜苗的地翻出來,一共得翻四畦地,辣椒一畦、茄子一畦、豆角一畦、西紅柿一畦。
一畦地得有七八平方,這個工程量也不小。
兄弟兩人急趕慢趕,總算在太陽下山之前將地翻好,又挖好坑,將菜秧種下去。
相比起翻地,種菜這一步反而沒那麽累,就是一直要彎腰,彎得腰非常不舒服。
好在水溝就從田下方徐徐流過,打水很方便,澆定根水這一步沒用多久。
饒是如此,等兩人折騰好,天都已經擦黑了。
夏露濃熱得渾身是汗,外套脫了系在腰上,背著鋤頭往家走。
他哥就讓他乘了一會涼,沒走出兩步愣讓他把外套重新穿上,寧願洗衣服,也不敢讓他著涼,怕感冒。
他們回家的時候算晚,大部分人卻也是這個時候收工。
大家都扛著鋤頭,沿著小路慢慢各回各家。
此時夜露已經下來了,道路兩邊的草濕漉漉,碰到人腿,又濕又癢,那是因為腿上有不小心被草劃拉出的細小傷口。
此外,一入夜,蚊蟲也多了起來,嗡嗡嗡地,專在人頭頂上盤旋,時不時咬人一口。
夏露濃感覺自己全身都有點癢。
他哥伸手接過他背上的鋤頭,道:“回去洗個澡就好。”
夏露濃抹抹脖子上的汗,懨懨道:“去澡堂洗澡又要費一筆糧食。”
夏霍渠笑,“怎麽幾天工夫,摳成這樣?”
夏露濃黑白分明的眼睛瞟他哥一眼,沮喪地轉回來。
現在家裡太困難了,他還是拖後腿的那個,容不得他不精打細算。
兩人走回家。
夏露濃身上又黏又臭,實在不舒服,此刻也顧不上那點糧食,提著黃豆帶著,拉著他哥去洗澡。
澡堂在食堂東邊。
裡面的水都是做飯時利用多余的熱量燒的,並不貴,一般一把糧食就能換一桶,不過要自己去提。
盡管熱水不貴,許多人家也舍不得,大部分人寧願用冷水將就一下,哪怕大雪天,也照用冷水不誤。
夏露濃家這樣的情況還是比較少。
澡堂沒人。
夏露濃去換了一桶熱水回來,他哥則去挑了擔冷水,兄弟倆兌好水,摸黑在澡堂洗了個澡,還互相搓了背。
夏露濃一直是和尚頭,從頭搓到腳,搓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再換上陽光味的衣服,去食堂打了飯,兩人慢慢踱步回去。
幾天時間,現在已經是陽春三月,晚上能有十幾攝氏度,天氣很涼爽,不冷,走在這樣的夜風裡很舒服。
夏露濃抬頭看看天上的月牙兒,心裡湧現出一股滿足感,嘴裡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哥說著話。
等到家時,夏露濃發現,隔壁家一直漆黑的屋子,今天窗口終於透出暖黃燭光。
夏露濃一戳他哥,扭頭道:“哥,你看,是不是燕哥回來了?”
夏霍渠一抬頭,在家門口放下擔子,對夏露濃道:“我去看看。”
夏露濃連忙跟在他屁股後面,“我也去!”
兩兄弟過去隔壁敲門。
很快,一個高個青年過來開門,目光先落到夏霍渠身上,接著才看他背後的夏露濃,笑道:“小濃醒了?”
“燕哥!”夏露濃哪怕知道隔壁住的是燕昔年,真看到他時,眼裡還是忍不住露出驚喜,頗有點他鄉遇故知的喜悅,搶先道,“真是你,我醒了十多天了!”
燕昔年笑著往旁邊讓了讓,“進來說話,你們吃飯沒有。”
夏霍渠道:“沒有,正準備吃,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