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陸哥現在的談話,是出於弦家當家人的身份,而不是一個粉絲。”
陸勵然沉默了兩秒,扯了一下嘴角:“你的眼光不錯。”
弦馭聞言便知道這個合作談妥了,他松下口氣,剛想說一句合作愉快,就聽見陸勵然又說道:“既然如此,我額外附送一句對商艦隊的忠告。”
弦馭眼睛一亮,立即看向陸勵然,期待地屏住呼吸。
“不要百分百相信一個賞金獵人的話。”陸勵然說道,帶上一點譏諷,“尤其是自稱向導的賞金獵人。”
賞金獵人顧名思義,為錢能做任何事情,為了更大的利益能立即倒戈,這樣的人最不可靠。
弦馭一愣,眼裡閃過一絲詫異,旋即,他二話不說點頭應下道:“好的,謝謝陸哥,我這就去通知艦隊。”
陸勵然微頷首,掛斷了通訊。
弦馭既然沒有向他提出擔任向導的請求,那勢必是找到了一個臨時向導。
薩爾巴大漠是絕大部分賞金獵人都不願意踏入其中的,但仍有極少部分人願意衝著巨額賞金,跑去當沙漠向導,那批隊伍想來就是找到了這麽一類人。
即便如此,沙漠向導也從不會進入沙漠腹地,只是帶著隊伍在大漠的邊緣行進。
弦家的商艦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一個自稱進入過薩爾巴的沙漠向導,更是號稱能夠活著帶他們走進走出薩爾巴的腹地。
弦馭的弟弟弦旦,親自帶隊進入沙漠,想要從大漠裡開辟出一條新的商路商機來。
弦旦接到弦馭的消息後,微微皺了皺眉,看向走在最前方的中年向導。
那人皮膚粗糙得像是老樹皮,一雙大手蒼勁有力,布滿疤痕,雙目如鷹隼般迥然銳利,看起來不像是吹噓自大的那類,應該有些能耐。
弦旦將提醒放在了心上,看向向導的目光中也多帶了一些打量和遲疑。
另一頭。
荒星出了名的貧民窟裡。
柯戟在自家參謀長勃朗特的小道消息下,來到了一幢乾淨的獨幢小屋前。
小屋的前方甚至還種了一小片菜圃,非常有生活氣息,與周圍肮髒雜亂的環境格格不入。
據說,他的伴侶就在這裡。
柯戟有些緊張地站在門前,垂在身側的手掌不自覺地握成拳,半晌沒有抬手按響門鈴。
他的視頻通訊器還開著,勃朗特在通訊器的那一頭大聲嘲笑:“哇,你不會是害羞緊張了吧?”
就像是看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參謀長咧開嘴,哪裡還有平時穩重可靠的樣子。
柯戟抿抿下唇,沒有反駁。
——光是這一點,就讓勃朗特張大了嘴,意識到他們的指揮官有多在意這一刻。
勃朗特收起了笑,微微放低聲音:“你知道這個消息的確信程度只有一半吧?地域差異、間隔時長的差異,都會影響到他們是否還住在這裡,也許裡面已經沒有你要找的人了。”
他提醒柯戟,希望對方不要抱太大期望。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孤注一擲後的失望能輕而易舉地打垮一個意志堅定的人。
柯戟沉默了片刻後,微微點頭:“我知道。”
他說完,終於抬手按響了門鈴。
聽著有些嘈雜的門鈴響聲,勃朗特不知道為什麽,也跟著緊張起來,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
半分鍾過去,屋裡沒有絲毫動靜。
勃朗特感到抱歉地看向通訊器裡的柯戟,卻見柯戟只是仍舊筆直地站在門前,又鍥而不舍地按了一遍。
這一次,門內傳出了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響,然後是男人罵罵咧咧的粗魯回應。
勃朗特眼皮一跳,這絕不可能是陸家的二少爺。
他雖然從沒和對方直接打過交道,但也聽說過那人。
脾氣不算好——和陸家二少爺同隊過的人都調侃,說對方什麽都好,就是長了張嘴,懟起人來不帶客氣。
盡管這樣,偏偏又不招人恨。
被陸勵然懟的最多的就是機動分隊的小隊長,但勃朗特卻見那小隊長每次提到陸勵然,總是笑眯眯地一擺手,然後誇陸勵然是指揮官閣下隊伍裡最好的矛。
這樣一個人,怎麽聽怎麽不像屋子裡那個罵罵咧咧的家夥。
勃朗特就見通訊器裡的男人眼色一沉,面無表情的樣子像極了山雨欲摧的前奏。
參謀長眼皮又是一跳。
很快,小屋裡男人的罵罵咧咧聲就移轉到了門口,刷著白漆的門被“哐當”推開,裡頭鑽出一個渾身酒氣的精瘦男人,滿臉胡茬,耷拉著一雙死魚眼,拽拽地倚著門框:“你找誰?”
柯戟往屋子裡看了眼,臉色忽然變得極難看,猛地一手抓起眼前男人的衣領,“哐”地一聲砸在門框上。
就見正對大門的臥室裡,還有一張明顯的幼崽床,只是這會兒堆滿了酒瓶和髒衣服,衣服上還有嘔吐物。
被抓起的精瘦男人被砸得發懵,一時都沒反應過來什麽情況。
“原本住在這裡的男人和孩子呢?”柯戟高高舉起面前的醉漢,手掌如鐵銬一般死死鎖住那人的喉嚨,沙啞陰沉的聲音從唇齒間一字一句地擠出。
就見醉漢被扼得直翻白眼,雙腳無力地胡亂踢蹬,快要呼吸不過來了,更別說開口回答。
勃朗特見狀連忙喊道:“他都提不上氣了,松點力道,啊?柯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