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木聞言喜不勝收,一個勁地說道:“太好了太好了!”
南虢卻臉色難看,完全不像是聽見好消息的樣子,本就慘白的一張面孔,因為此刻的陰沉,看起來更加可怕了。
“你看起來不太高興嘛。”蔣昆挑眉戳破道。
南虢看了蔣昆一眼,又轉向毛木,大概是覺得毛木更容易拿捏策反,開口說道:“就這樣離開這裡,你甘心嗎?”
“我們犧牲了那麽多人,結果卻什麽都沒找到,就這樣回去?對得起他們嗎?”南虢看向毛木。
毛木渾身一顫,眼睛裡的血絲看起來有些嚇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救援機、很快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南虢——的緣故,毛木居然抬起頭,與南虢直視,一字一頓咬牙反問:“你還敢提他們?”
“阿普就是被你推進灰岩坑裡當成了踏板!你敢說這是犧牲?你問過他們是自願的嗎?!”毛木惡狠狠地盯著南虢。
蔣昆聞言震驚的瞪大眼,一把抓住毛木的手臂:“阿普是這樣沒的?!”
南虢冷眼看毛木:“為了更多人的活著,不論他是不是自願,他的死都是必須的。難道你沒有踩著他、壓著他離開灰岩坑?”
毛木臉色發白,整個人一晃,像是隨時要暈倒。
但他站穩了,捏緊了拳頭低聲道:“我不會否認也不會美化我的行為,我為我做過的事情感到惡心、羞恥。”
他說完,盯著南虢:“但你呢?你沒有!你連最基本的悔恨、憐憫、愧疚都沒有!你簡直像個魔鬼。”
南虢冷冷扯了扯嘴角,沒有再搭話。
一旁的羅棋和阿康第一次聽說這其中原委,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看見彼此眼裡的震驚和惡心。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不要浪費時間。”羅棋深吸了口氣,沉下一張臉,向南虢發出警告:“我會帶你離開這個地方,但是,一旦搭上救援機,我就會將你直接帶到警署,讓法律處置你的行為。”
南虢面色不變,只是目光盯著毛木。
毛木與南虢對視了幾秒後,狼狽地率先挪開視線,生出一股仿佛被毒蛇凝視的毛骨悚然,寒毛豎立起來。
他不斷在心裡反覆安慰自己:馬上就能回去了,馬上就能徹底擺脫那個怪物了……那個怪物絕不可能傷害到他!
隊伍裡暗濤洶湧,但是仍舊不容置疑地往救援機那頭移動。
救援機距離他們的直線距離只有兩百米,在峻石頂部眺望的時候看起來就在眼前,而實際卻遠遠難走許多。
等到他們來到救援機前,已經是一小時後了。
救援機裡沒有一個人,連駕駛員似乎都離開了——這顯得稍稍有些不同尋常——但在救援機完好無損的大前提下,好像又不那麽重要了。
陸勵然見狀皺起眉頭,救援機周遭的安靜和太平,與整個沼澤格格不入。
——機身上分明有暴雨衝刷的痕跡,放下的起飛架下方淤泥也有下沉,都說明這架救援機從昨夜之前就停留在這裡,可這附近甚至連動物翻越、翻找、躲雨的痕跡都沒有,乾淨得不可思議。
陸勵然抿嘴剛想提醒,卻見羅棋二話不說飛快跑過去。
蔣昆、阿康、毛木幾人也緊跟上羅棋。
不能怪這幾人放松警惕,這群人在這裡度過了或許是他們人生中最噩夢的幾天,當一架救援機就在咫尺,當獲救的希望就在眼前,這樣的狂喜足以讓任何人都忘記警惕。
尤其是那架救援機還完好無損,渾然沒有被襲擊過的樣子。
——這裡看起來安全極了。
陸勵然見狀也隻好快步跟上。
“引擎沒有受損!”
“儀器也是正常的!”
阿康第一反應就是檢查救援機的各項功能,同時激動地實時播報。
但很快,他咒罵了一聲,狠狠踢了一腳駕駛艙。
蔣昆見狀心裡涼了半截:“怎麽了?”
“油箱沒油了。”阿康懊喪極了。
“備用油呢?”蔣昆急忙問。
羅棋繞了救援機一圈回來,渾身都透著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疲憊和頹意:“是油箱漏了。”
他手裡提著從機身上卸下來的油箱,就見油箱上有兩個對穿的窟窿。
就像是被什麽咬穿了一樣。
“什麽意思?”毛木愣了一下。
羅棋抱歉地看向他:“我們只能盡可能找找這裡面有沒有什麽可以用到的東西。”
毛木不相信地連連搖頭,反應最激烈:“回不去了?!不可能!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是你們說這裡有救援機!說有人來接應我們!”
羅棋苦笑著,走向毛木,試圖讓對方冷靜下來:“我也不知道人都去哪裡了,但是我們沒有發現他們的屍體,這就是最好的希望和信號……”
他話沒有說完,就被毛木打斷:“什麽最好的希望信號!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來救我們的,不是死了,就是被困在這裡,不可能再有別人來了……”
毛木情緒激動地大喊,他悲憤地看向羅棋,又轉向阿康,視線忽然一頓,像是看到了什麽極為可怕的東西。
他調頭就跑,飛奔進林子裡,同時大吼:“活不成了!都活不成了!”
蔣昆和羅棋見狀皺緊眉頭,立即去追毛木。
陸勵然站在這堆爛攤子的外圍,將所有人都收入眼底,他很確信毛木最後看向的是南虢,而那人嘴唇動了兩下,不知道說了什麽,才讓毛木陡然情緒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