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那裡,就看原先躺在地上的人,這會兒竟是醒了,慢慢撐起身子,試圖起身。
那人身上穿著商艦隊的統一服裝,弦旦和戍樺遠遠看見,立即就認定了,連忙跑過去。
直到跑近了、看清了面孔,弦旦驀地松開手,喉嚨裡發出一聲咒罵。
“居然是你!?”戍樺瞪大了眼,下一秒就揮起了拳頭狠狠揍向那人。
那人往地上一趴,竟是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
戍樺衝上前,一把抓起那人的衣領,惡狠狠地問:“那麽多人都死了,怎麽你還沒死!?”
陸勵然一怔,旋即就看弦旦衝過去把戍樺拉開。
他皺起眉:“這不是你們的人?”
“這是那個向導。”弦旦苦笑著向陸勵然解釋。
陸勵然恍然,難怪戍樺會那麽暴躁。
他看了眼憤憤不平的戍樺,就見戍樺仍舊低吼著讓弦旦放開自己,要讓那人血債血償,他又看向那個半死不活的向導,微抿起嘴,目光冷淡了兩分。
“既然是你們認識的人,就交給你們處理了。”陸勵然冷淡說道。
他剛想轉身離開,卻眼尖地注意到向導的右手胳膊不正常地隆起,要不是戍樺方才的打鬥撕開了對方的外衣,還真注意不到。
陸勵然猛地停住腳步:“弦旦,按住他,戍樺也控制住他,離他右手臂遠點!有東西!”
戍樺聞言一驚,連忙聽陸勵然的話,飛快遠離了那人的右臂。
弦旦立即緊緊按住向導的身子,同時看向右臂。
就見向導的小手臂隆起一條細長的肌肉,往下看,就見向導的掌心裡,有一塊摻滿了沙子、爛得有了異味的傷口,傷口邊上還有髒得看不出原色的紗布,也早就被移位了。
弦旦瞳孔狠狠一縮,不期然想到了他們先前撞見過的東西。
陸勵然抬手按了按向導的胳膊,入手的觸感就像是一個水球,他臉色微變,剛想讓柯戟生一團火,柯戟就已經生好了。
陸勵然匆匆看他一眼,微微點頭,拔出匕首,刀面放在火上烘烤。
“把他按住了。”陸勵然低聲警告道。
說完後,不給那幾人反應的事情,乾脆利落地一刀側扎進那人的小臂,刀下的觸感一變,陸勵然就知道自己扎中目標了。
他目光一沉,提醒了其他人注意避讓後,刀尖便是一挑,一條足有手指那麽粗長的蟲子,竟是從胳膊裡挑飛出來。
那蟲子衝著戍樺迎面飛去,戍樺連忙側頭躲過避開,那蟲子幾乎就在他眼前掠過,他甚至能清晰看見那蟲子身上還沾著黃色的粘液,圓滾的蟲身兩側都是小而鈍的刺。
戍樺倒吸口氣,驚出一身涼汗。
陸勵然眼色一利,手腕用力,匕首脫手飛出,正中那隻蟲身。
蟲子卷在小刀上不停掙扎,生命力極其旺盛。
陸勵然把那蟲子丟進火堆裡,就聽劈裡啪啦的聲響過去,空氣中漫起一股熟悉難耐的酸臭味。
戍樺:“嘔——”
弦旦也臉色難看,但好歹這次沒有那麽不中用地嘔出來了,他一邊拍著戍樺的後背,一邊吐槽:“你要不要那麽弱不禁風動不動就吐啊,好歹那麽壯一漢子,懷孕的Omega都沒你那麽能吐。是吧陸先生?”
陸勵然:“……”
柯戟心頭突然跳了跳,不由也跟著看向陸勵然。
陸勵然臉黑了下去:“你們的關注點就這?”
他看向那個痛暈過去的向導,就見方才他挑出蟲子的傷口部位,往外流出酸臭的黃水來,皮下仿佛連一絲肌肉都沒有了。
等黃水盡數流出,那條胳膊就像是一片皮囊一樣,虛虛垂下。
戍樺看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倒吸了口氣:“這就是被那個嘴鴨脖子鑽進去的下場?”
“嘴鴨脖子被挑出來了,那應該就沒什麽大問題了吧?”弦旦問。
陸勵然看了他一眼,扯起一個嘲諷的笑:“要是那麽輕易就能解決,這玩意就不會在當地人嘴裡有那樣的凶名了。”
他抿了抿嘴,迅速檢查向導的身體部位,確認了手下水球似地觸感隻蔓延到胳膊肘上方一小節後,他吐出一口氣,看向戍樺和弦旦:
“救不救?救了也不一定能活,不救就必定死。救了就算活了,也是個殘廢。”
弦旦被陸勵然語速極快的一番話繞得發懵,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一聲極微弱的響聲從下面傳來——
“救我,沒胳膊也無所謂,幫我砍了。”向導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的,他咬著牙關臉色慘白,渾身都被冷汗打濕,活像是個水鬼。
他知道自己這是著了什麽東西的道,只是他自己一直沒能鼓起勇氣親自下手,好不容易讓他遇見了一個人,他顫巍巍地向陸勵然伸出手,試圖抓住陸勵然,卻被弦旦一把反握住扯下來。
“那陸先生動手吧。”弦旦說道。
陸勵然見狀微點頭,換上了一把安第斯戰斧。
要精準利落地砍斷一個成年人的臂膀,不僅要有足夠的力道,更要了解骨骼的分布結構,最好能砍在關節處,不必生鋸生砍,痛苦也相對少許多。
陸勵然深吸了口氣,雙手握住安第斯戰斧微微發顫。
他還沒對一個活生生的人做過這種事情。
“我來。”柯戟按住陸勵然的手,“我對這個還有些經驗,我父母都是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