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勵然抿著嘴,心裡不悅。
他用眼角余光掃了一眼柯戟,見對方似乎並沒有再把那句打斷的話說完的意思,好像儼然忘記了這件事情。
他在心底重重歎了口氣,頓時那倆隊長在陸勵然心裡的厭惡程度名列前茅。
小刀切割開已經煮熟的海鱔,鱔肉乳白,嫩而多汁,魚皮連著少量的魚脂,一口下去味道豐富飽滿。
哪怕沒什麽調料只是用鹽撒了些許來提味,也足夠讓人口水直流。
陸勵然把第一塊海鱔切給了柯戟。
兩人就著篝火的火光,喝著椰汁,將今晚這條大海鱔吃得乾乾淨淨。
眼前就是波光粼粼的無垠海面,月光將海面反射得像是鍍了一層亮銀,平靜的海面映出天上的雲和月,給人一種仿佛接天連海無窮接近的錯覺。
光是這樣靜靜看著,都覺得整個人都沉靜了下來,好像渾身上下都被洗滌洗淨了一樣。
空氣帶著雨後的清爽,陸勵然深吸了兩下,又緩緩吐出。
“我們去睡覺吧。”柯戟突然開口說道。
陸勵然深吸的氣息嗆在胸口,不由咳嗽了兩聲。
“好的。”陸勵然低低應了聲,飛快從地上爬起,幾乎是小跑著衝進了斜棚屋裡。
柯戟見狀微眯起眼笑起來。
他將吃完的魚骨和垃圾簡單處理一下,又在海邊洗淨了手才回到營地上,身上還裹挾著夜裡的涼氣,他又湊近篝火烤了烤,直到雙手暖和起來,才鑽回棚子裡。
陸勵然在柯戟鑽進來的同時,下意識地往裡頭縮了縮。
“你要是再往那頭縮的話,這個棚子恐怕要被你倚得變形了。”柯戟聲音裡帶笑,低聲說道。
陸勵然聞言渾身一僵,帶著一絲絲小動作被發現的窘迫。
“之前我們擠在一起的時候不是挺自在的?”柯戟半側著身面朝陸勵然,單手撐起頭,垂眼看著對方,低聲問,“要是你覺得怪異的話,我可以再去扎一個吊床也沒關系。”
陸勵然感覺到身後男人有所小動作,連忙扭頭,就見柯戟轉身打算鑽出去。
他來不及思考就拽住了柯戟的手腕,乾咳一聲說道:“我沒覺得怪異,就是想你睡得能舒展些。”
柯戟順勢假裝被陸勵然拽得一歪,摔進陸勵然懷裡,身下都墊著一團團的草埔,摔不疼,只是柯戟往下假摔的時候,還得小心地控制著角度和力氣,免得把人壓得疼了。
他就勢躺在陸勵然的手臂裡,仰著頭看向渾身陡然僵住、肌肉緊繃發硬的陸勵然:“那我就真的睡在你邊上了?”
陸勵然點點頭,試圖抽出自己的胳膊,他剛用了點力,柯戟就立即自覺爬了起來,好像剛才一不小心的摔倒真的是因為陸勵然拽動的力氣大了。
陸勵然略有些糾結地盯著自己的掌心看了兩秒,作為一個不太像Omega的Omega,他的力氣真就那麽大嗎?這,是不是會讓指揮官閣下比較窘迫……
他用余光打量著柯戟,卻見對方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反而饒有性質地用精神力攏緊了兩個大小差不多的松針團,做成了枕頭的形狀。
在精神力的磨合下,本來容易扎人的松針都被磨得平軟,兩個枕頭並排一左一右貼得極近地放著,看得陸勵然又忍不住面紅耳赤。
“睡吧。”柯戟拍了拍枕頭,示意道。
陸勵然“唔”了一聲,筆直地躺下去。
柯戟見狀險些又想笑,但他怕這回自己再笑,恐怕陸勵然會羞惱地直接衝出斜棚屋。
他抿住了笑意,幾乎貼著陸勵然躺下。
他放輕了呼吸,近乎屏息,只是為了在這片狹窄卻私密的小空間裡,聽見陸勵然的呼吸聲。
沉穩的,有節奏的,讓人安心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察覺到了柯戟的關注,陸勵然的呼吸節奏微微加快了些許。
他忍不住睜開眼,看向柯戟,卻見男人分明閉著眼,呼吸平緩而悠長,就像是進入了夢裡。
陸勵然愣了一秒,然後便正大光明地偷看起來。
說起來柯戟的模樣,確實可A可O,五官的線條比例組合在一起,給人一種優雅的感覺。
陸勵然見過柯戟在自己面前裝作柔軟無能的Omega模樣,卻也見過對方脫下衝鋒衣擋在自己身前,擋住砂石,無比堅毅的樣子,好像沒有什麽不好的東西能越過他。
陸勵然還記得他剛醒過來的時候,就見柯戟坐在篝火邊上,篝火將他的面容照映得立體又晦明難辨。
陸勵然想到便有些想笑,他睜開眼看到的第一眼其實是柯戟的背影,恍惚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看見了指揮官閣下。
要說起來,他被柯戟搭救的次數多得不能勝數,第一次甚至還在對方沒有成為指揮官之前,算是人質解救的任務,他正巧是被抓起來的人質。
作為陸家的小兒子,陸勵然一直是目標。雖然陸家防得小心翼翼,卻仍有一次被劫匪鑽到空子,把陸勵然劫走。
那些人既不要錢,也不要別的交換,隻想要羞辱他,摧毀他,讓他聲名狼藉,讓陸家蒙上羞恥布。
陸勵然那會兒才十七歲,盡管從小學習格鬥術,不是砧板上的魚肉,卻也逃不出一支訓練有素又策劃已久的劫匪的老巢。
最危險也是他最絕望崩潰的時候,是一支精銳部隊闖入劫匪老巢,而擋在他面前的就是當時帶隊的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