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你和爹娘在的地方,怎能還有家?!”
花長樂伸手在他頭上撫了撫,像小時候每次他受委屈就懂事地安慰著他,歎道:“但是無憂,這麽做是錯的。”
“而且,我真的好痛。”花長樂說道,“我也不希望到最後成為別人威脅你的工具,甚至還被人利用,做出危害仙界之事。”
“不論你我都該放手了,強求命裡沒有的東西,只會讓彼此都變得痛苦。無憂,你不能一直沉溺在過去,也不能隻永遠處在你覺得舒適的牢籠裡。”
“你該長大了。”
從頭到尾不敢打斷他們的林恩恩早已無神哭紅了雙眼,不舍地看著花長樂,想要說什麽但又沒有相似的立場去替花無憂勸說。
沉寂間,路明遙對花家姐弟說:“你們瞞著天道偷走壽元實乃大罪,若這一次的靈力消耗殆盡被天道發現的話,花長樂的元神可能會直接被它降下的天雷劈散。”
說著,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花無憂,淡聲道:“到時候別說是天人永隔,恐怕往後的輪回你都難以再和你姐姐相遇。”
花無憂聽得滿臉驚慌,央求道:“不,宮主大人,我不能讓我姐姐連輪回的資格都沒有,我不想她永遠消失!”
花長樂倒是平靜:“罷了,既然當初做了這個選擇,我早已準備好面對這一切後果。”
她比花無憂要有遠見許多,甚至可能早在初次接受以那樣的方式續命時,就已經猜測到事情敗露後的嚴重性。
花無憂萬分懊悔,只能不停給路明遙磕頭賠罪,磕得額頭都撞傷出血都還不肯停下。林恩恩看得心疼,哭喊著拉住他:“師兄,你別這樣了!”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面前生離死別般的場景叫路明遙有些感慨,他淺笑著問:“你勾結他人危害仙宮,甚至企圖迫害我和風涅,就算我有辦法,我又憑什麽幫你?”
花無憂失魂落魄道:“只要能夠保住姐姐的元魂,不管要付出什麽代價我都願意!即便是以命換命,我也在所不惜!”
“宮主,一切錯都在我,鏡妖的事我姐姐她完全不知情,若要責罰就請責罰我一人!”
待花無憂又苦苦哀求了許久,路明遙才慢悠悠道:“以你所犯之罪的確不足以讓我寬恕及出手相助。”
“不過,念在需要幫忙的人是長樂姑娘,而我與她也算是有幾分交情,且是她主動向我坦誠一切,我可以幫你們這個忙。”
他在花長樂抬眸看來時補充道:“我能保她元神不滅,但她必須要立刻就入輪回道。”
“花長樂現在就像個活死人,天地皆不認可的存在,帶消耗完花印護佑的靈力就會立即遭到天道責罰。想要瞞著天道將她扭轉為她本該存在的身份,就必須要立刻執行。”
“我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時辰到了若你們還不願意妥協我就會離開,到時候要面對什麽下場與結果,我概不負責。”說完他轉身就讓出了空間,走到附近的花池靜心欣賞月夜的景色。
月輝波蕩的池水映入眼底,為他漆黑的眼眸鍍了一層淺淡的光彩。朦朧間,那雙眼睛無情似日月運行,又像是人間煙火彌漫。
“我三姐……從前也如同長樂姑娘這般明理知性。”跟在他身側的風涅忽然主動開了口。
路明遙心中微動,側頭朝他看去,發現他視線難得專注地落在湖對面的花家姐弟二人身上,眸底有幾許悵然。
風涅沒有回頭,卻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冷笑著接道:“明理得即便是臨死前,也還提醒著我不要因為她而憎恨整個仙道。”
因為她覺得仙道之中,還是有很多好人的。
路明遙訝異:“她出事前,你曾見過她?”
風涅坦然回答:“見過。”
那年他還小,年齡雖放在普通人身上已經是個老妖精的存在,但在鳳族裡他還屬於未成年。知道他族親被捉走後,好強的他曾冒險闖入仙宮想要將她救出。奈何他當時能力尚有不足,不僅沒能把親人救走,甚至還引起宮裡人的注意差點把自己折進去。
說來也是有他三姐的幫忙才得以脫逃,但被強迫留在仙宮裡的她就沒那樣好的運氣了。
路明遙身為實實在在的仙道人士,不知此時能向風涅說些什麽來讓他好受點。
反倒是風涅發覺他的意圖,瞥了他一眼說:“我不是花無憂,沒有那麽懦弱,也不會失去親人就活不下去,你不需要用那種眼神來看我。”
“我用什麽眼神來看你了。”路明遙挺了挺胸輕哼一聲說道,抬手摸了摸鎖骨的印記後,忽然笑問,“那現在你如果失去我的話,還活不活得下去?”
風涅:“……”
反正他一直覺得鳳契這個生死相依的約束有點毛病。
路明遙唇角微揚,垂眸安靜了許久,忽然問:“所以如果哪天我死了,你會怎麽做?”
頓了頓,他一聲輕笑:“真的會殉情嗎?”
池水上飄著幾朵還未完全綻放的荷花,隨著被風撥動的水波緩緩浮動。
風涅眼睛輕眨手指微動,就見含苞待放的粉嫩荷花慵懶地舒展開身體,花瓣上沾著的水滴被月色映照得像落在上方的銀珠。
“你想得真美。”風涅不緊不緩地回道,落在花上的眼神卻在暗沉中逐漸堅固,“我這輩子都不會為了誰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