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很盛,是隻老道的鳳凰了,路明遙心裡想道。
女人連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他,直接朝風涅走去,眼神習慣性地帶著睥睨與傲視:“不過是離開鳳凰谷短短千年, 你連身上流的是哪族的血都不記得了嗎,風涅?”
風涅垂眸回視著比他要矮上些許的女人,沒有被她氣勢唬著:“既然閣下記憶如此之好, 那應該也記得我當初離開前說過,脫離鳳族之後你們沒資格再插手我的生活與抉擇。”
路明遙注意到了, 女人蹙眉時的模樣與風涅不悅皺眉時還挺像:“別忘了你現在是在鳳族地界, 既然來到鳳族的地方, 不管你是神是鬼都得按規矩行事!”
風涅嘴角冷冷一勾:“那夫人也別忘了,現在是你們鳳族有求於我。”
話談到這裡,氣質高雅的女人終於再繃不住自己的脾氣,瞪著風涅怒問:“這就是你對自己母親說話的態度?!”
“我說過,你會為了當年沒殺死我而後悔。”風涅皮笑肉不笑道,比起和親人重逢,更像是再見仇家,“錯過那一次,此後就不會再給你機會掌控我了。”
路明遙盯著如此自傲的風涅,恍然間似乎透過他看到曾經有著與他相似的無奈的自己。
似乎就是風涅親生母親的女人氣得說不出話來,風涅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道:“作為鳳族族長你手底下有一群帶消息的羽族,既然能讓人找我回來,想來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聽到這句話,女人的臉色又沉了沉,眼神陰戾地看著風涅動作親昵的牽起路明遙的手:“他們說的沒錯,我確實和仙宮的宮主結了道侶契約。”
說著,他抬手扯了扯衣領,讓他們能夠看清鎖骨上的鳳契印記:“這是證據。”
鳳族們一瞬間全沉默了,除風涅母親以及提前知道此事的風綿與風離之外,所有鳳鳥都瘋了一樣看著風涅,好像他是個背叛者。偏偏他又曾經為他們鳳族付出良多,身上流淌的血脈生來就接下遠古祖鳳的傳承力量,現在還需要依賴他穩定居所,不能直接對他動手。
更何況,他早在多年前就選擇脫離了鳳族,族規似乎已經無法完全限制他。
穿著紅白色華裳的女子氣笑道:“既然你知道我能掌握外面的消息,應該也清楚我知道你們之間只是誤會。”
“誤會與否,他此刻確確實實是我風涅的道侶。”風涅不驚不怒,“同為鳳族,我身上現在沾了誰的味道,你應該能夠分辨才是。”
路明遙很努力不讓自己面上有異樣的表情。
怎麽平時在仙宮沒注意到,小鳳凰說話也能這麽騷呢?
陪同風涅一起回來的風離和風綿像鵪鶉般站在旁邊,盡可能讓自己顯得更沒存在感一些,省得被這兩股劍拔弩張的氣壓波及。
見面前人被自己氣得呼吸逐漸不順暢,風涅心情反倒愉悅了起來:“若我沒記錯,鳳凰谷雖以層層結界與靈域隔開了下仙界,但所處天層應當還是和下仙界相同。”
女人眸光晦暗地與他對視著。
又是一抹很淺的冷笑之後,風涅才不緊不緩說:“所以按理而言,你們還得給我的道侶跪禮才是,怎能對他如此不敬呢。”
像是在把路明遙入鳳族地界以來受的不敬與委屈,都替他還了回去。
路明遙心道自己這陣子倒是沒白疼這隻鳳凰,不過同時也擔心因為他的事壞了風涅和族人間的關系,便在氣氛徹底僵硬前出聲說:“不必了,就當我今日只是以普通仙士的身份造訪。”
“再說我此趟過來也只是為了配合你。”他朝風涅道,“以鳳族和仙道現今的關系,鳳族對我的到來有所忌憚很正常。”
他飛快地朝風涅眨了下眼睛,兩眼彎彎:“畢竟是沒辦法的事,我想兩方各退一步應該能夠協商。”
風涅一對上路明遙含笑的眼睛,心裡頓時沒了脾氣。
如今確實是鳳族要求著風涅回來與他協商事情,幫忙維持鳳凰谷以及攔截仙道人士的靈域,確實也只能稍退一步。
鳳凰谷畢竟是山谷盆地,不似仙宮地界那般建築層疊,尤其佔地還極其巨大,外圍那片土地都是族群較少聚集的荒涼地區。他們最後協商的結果,是允許讓路明遙在鳳凰谷裡有個歇息等待消息的地方,卻不得深入谷內以免驚擾想要徹底與仙道斷了關系的鳳族。
鳳族們喜歡在谷內各處遊走,邊界外圍的區域距離族人聚集地較遠,他們外出修行或歷練時會隨手搭個草棚之類的簡陋棲息所,或佔下某棵梧桐樹作為額外的據點。
梧桐樹還好,倒是那些草棚他們有時候搭著就給忘在某個地方,又到別處重新再建,於是空下來的小棚子或茅屋有很多。
鳳族現任族長,也就是風涅的母親要求他只能待在這些地域,挑個歇息的地方等候風涅辦完事,期間不得隨意行動擅闖禁地。路明遙覺得沒什麽問題,鳳凰谷谷外的風景也夠他欣賞一段時日了。
不過以風涅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讓路明遙去住其他鳳凰住過的地方。尤其鳳凰特別重視領地,就算離開也會留下自己的記號,他受不住回頭再見路明遙時身上全是其他鳳凰的味道。
……像極被出軌了的感覺。
於是,風涅強行將路明遙帶到他以前在外邊搭的草屋,命令道:“你住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