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六篇日記。
這麽多篇日記?
盛初在白燃的眼中,內向且敏感,這樣性格的人的確有可能會有很多日記。
白燃產生強烈的好奇心,不知道盛初會不會寫情感日記。
他非常想看看自己的表現,是不是能打及格分。
於是他抱著這種心態,點開了列表。
稍微翻看了幾頁,神色完全變了。
並不是什麽情感日記,也不是什麽趣事記錄,這些藏在手機裡,僅自己可見的日記,撲面而來了一種絕望的糜爛感。
往下翻,白燃看到了很多條、很多條。
……
從最開始抱著希望講述每一天的點點滴滴,例如今天見了誰,吃了什麽,好像在一點點地努力生活。
會記錄食物,會記錄很快樂的瞬間。
成績優異,很優秀,拿過獎學金,有參加過游泳比賽,會和朋友們去下火鍋。
只有兩張照片,與同學吃火鍋,笑得很燦爛,與他現在清冷的感覺不太一樣。
那時候也是清冷的,但是是活著的。
還有一張是參加了業余游泳比賽,拿了第三,他摘下眼鏡渾身濕漉漉地比“耶”!
旁邊的冠軍和季軍與他摟著肩膀一起合照,盛初引人矚目,閃閃發光。
……
但是情況直轉急下,就在兩三個月內,他的文字一下子變得很少很少起來,但是仍舊是一些生活瑣碎的記錄,他被找回了盛家。
直到這些看起來還算正常的記錄忽然終止,那個時間點一下就讓白燃想起了那個烏龍事件。
很顯然,被雪藏的那件事給了盛初巨大的打擊。
然後漸漸地,文字開始變得斷斷續續,逐漸開始有一些崩潰的跡象。
不在記錄生活,而是小聲的抱怨。
是的,小聲。
不是特別重的語句,只是一點點一點點的抱怨……
他連給自己看的日記,都不會去大聲的抱怨。
但是也正是那種小細節,看得人心碎。
直到後來,一天幾發,或者一天一發的動態日記,變成了好幾天才會有一句話。
能從字裡行間感覺到一種孤獨的絕望。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孤獨的絕望,放棄了掙扎,開始陷入痛苦。
到最後,只剩下一些句號,感歎號,或者是一些省略號。
最近的那一條,是寫著,【他應該也喜歡我】,指的應該就是白燃。
……
白燃不是從開始往後看,而是按照時間順序,從最接近的日子往以前看。
這種感覺難以言喻,也讓白燃格外的難過。
一條條簡短的日記內容像是利爪一點點刺向白燃。
他是一隻經過人類社會馴化的老虎,感情或許沒有那麽豐富,但是此刻,他很悲傷。
就像是看到一個絕望的鬱抑症病人在慢慢地變好,慢慢變得有希望,能夠積極生活,但你卻知道,這其實是他逐漸崩潰的過程。
而給他沉重一擊的那一錘,是三年前那次公司的雪藏。
白燃情不自禁地去想,當時的盛初是怎樣的。
與母親回到盛家,母親進入療養院隔離開,他扛著巨大的壓力從事娛樂事業,慢慢地努力,慢慢地向上,卻在即將孵化成功的那一刻,被重重一擊。
然後被迫終止自己的事業,回到陌生的家庭,與陌生的男人成婚。
而這一切,雖說最終的始作俑者可能並非全是自己。但自己幾乎是,將他親手推向深淵的罪魁禍首。
因為從日記看來,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情緒變得很低沉,或許就是那個時候……患上抑鬱症。
盛初並非是特別容易拿起或者放下的性格,也不是格外的要強,但是心裡卻意外的執拗。
很難想象他當時內心究竟是怎樣的煎熬……
沒有真正的體會過那種窒息的感覺,是沒有資格去評價的。
白燃陷入很深的悲傷中,一遍又一遍地看向那些文字。
-
下午三點很快就到了。
盛午的陽光下,盛初的肌膚仿佛被穿透,淺淺的睫毛陰影打在下眼瞼,像是一尊漂亮的瓷娃娃,他醒著的時候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安靜、冷清。
和旁人相比,他或許性格有些怯懦,內向,但是曾經的他,也有過格外絢麗的時光。
“初初……時間到了。”
盛初聽到聲音,睫毛開始晃動,過了幾秒慢慢地醒來,眉頭皺皺的。
白燃心臟像是碎了一樣,輕聲,很小心翼翼地問:“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不如下次再去,再睡一會?”
“呃,是有些重要……”他遮了一下眼睛,縮到白燃側頸,慢慢地張開眼,他又問:“幾點了?”
“三點十分了。”
盛初聽到立刻睜開眼:“不行,不能遲到,你能不能開車送我一下?”
“當然,我陪你去,是什麽急事?”
“嗯,就是高中的老師說學校成立了一個小舞團,說如果可以的話,想讓我去當助教……”
“這次回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嗯,有一半吧。”
盛初站起身來,白燃立刻去拿外出的衣服給他套上,用白色的軟圍巾將他裹起來。
“外面應該不那麽冷了吧?我看都出太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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