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腔的是之前否定孫桃說這裡有懸崖那番話的大嬸,她信誓旦旦說自己來過這裡,還不小心滾下來過,確認這裡根本沒有什麽懸崖來著。
她當時還特意下來找過,因為當時並沒有在下面找到她做記號的樹,誰也沒把她說過的話放心裡去,就連她自己也以為自己是不是記錯了。
然而這一次不一樣了。
一棵上面刻了一個大大“六”字的樹就矗立在她面前。
而她的名字正是“杜六娘”!
這下再無人懷疑她的話了,只是……半年前她跌下來撞到的樹是眼前這棵樹,可這棵樹並沒有在她們之前尋人的時候被發現,這……
“杜老、杜老六,你莫不是撞鬼了?”當時就有人顫巍巍道。
“別嚇我!”杜六娘的臉色刷的白了。
緊接著,又有人在旁邊發現了一具屍骨,咳咳,就是杜楠滾下來撞上的那一具。
林子裡登時此起彼伏陣陣尖叫,明明是太陽已經升起的清晨,這裡卻忽然陰氣森森起來,緊接著,人們又想起附近就是老墳頭……
“別瞎想,老墳頭是祖宗靈地,是祖宗們庇護我們的地兒,你們又不是不孝順,怎麽可能會被祖宗害?”村長一句話就把即將興起的鬼怪之詞壓了下去,看看周圍,她摸了摸下巴:“我看倒像是仙家手段。”
“我也覺得像。”杜楠他媽道,這時候她也從找回兒子的狂喜中冷靜下來了,再次思考整件事情,她發現了端倪:“慚愧,我之前根本沒往這方面想。”
就算她們是生活在修仙世界,可是她們只是這個世界的鄉下農家子弟,平日的生活和普通人也沒什麽區別,如今一旦往這方面思考了,有了以前看過的各種故事傳說打底,她們也便很容易的思考到答案。
“這林子平日裡我們見不著,偶而變成懸崖,偶爾又似如今這樣重新出現在我們面前,我看像極了故事裡說的禁製。”作為村裡極少數在鎮上修習術法的學生,杜楠他媽算是這些人裡對修行者的事情比較了解的人了,仔細在腦中搜索一番,她想起了“禁製”這個東西。
然後腦中更是懊悔。
早想到這個可能多好?她可以去縣裡拜托宋師姐,宋師姐比她有見識,又有人脈,搞不好早就把肚腩救出來了,白害得孩子在裡面吃了好多苦,都……
杜楠他媽想著,懊悔的視線看向丈夫懷裡的杜楠,然後就卡住了。
她想說“瘦了”,可是如今被丈夫抱在懷裡的杜楠臉上肉嘟嘟的,看著哪裡有瘦了的樣子?說他又胖了倒是有人信的。
她一口氣噎住了。
其實也不怪她沒想到,實在是這地方太鄉下了,大夥兒除了生活中偶感修仙者帶來的便利之外,基本見不到修仙者,又怎麽會想到會有傳說中的人物在她們家門口擺了個禁製呢?
禁製?禁製是什麽?村裡好些人聽過這個詞兒,然而你要問她們禁製到底是幹什麽的,倒是十個人裡有八個不知道。
離她們的生活太遠了!她們寧可相信鬧鬼啊!
“好孩子,聽說你是過來尋杜楠的,這些日子,想必也是你護住杜楠,再帶他走出來的吧?”蹲下身,村長看向站在邊上的女孩。
和村裡人不同,她一眼就看到了這個女孩,心知杜楠能出來一定是這女娃的功勞,否則憑杜楠一個奶娃娃,哪裡可能在仙人的禁製裡待了這麽多天還活蹦亂跳?
她一開始就知道事情要問這個孩子,只不過村裡人的注意力都在杜家人身上,作為村長,她少不了也得先恭喜杜家,這才耽擱了點時間。
如今,她終於有時間詢問這孩子了。
“能告訴姨,你們是怎麽出來的嗎?”
這一句話出口,不止村裡人、杜楠一家、就連杜楠的視線都落到女孩臉上了。
說來慚愧,他們到底怎麽走出來的,杜楠也不知道!
被那人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走到一個方向,那人蹲下來,從土裡扒出第一塊石頭開始,周圍就起了一陣濃霧,他就什麽也看不清了。
從頭到尾,他只能聽到那人數數的聲音,這還是那人故意念給自己聽的,她怕他害怕。
那些數字是她邁步的步數,她似乎是在計算步數,計算好,走過去,然後在指定的地點挖石頭,那些石頭大概就是所謂“禁製”的關鍵了,直到他聽到了“啪”的一聲響。
霧越來越濃了。
那個人改背為抱,將他攬在胸前,一步一步朝一個方向前進,然後走著走著,就看到了拉著繩子在地上匍匐前進的他爸他媽和他奶?!
他們就這麽出來了,這麽簡單,誰信?
杜楠覺得假如是自己聽到這件事,他大概率是不信的,所以他想聽聽對方怎麽解釋——“我……我也不知道,杜楠弟弟……被妹妹抱了下來,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上次被杜楠弟弟……過抹不開面子而已,我怕大人知道後說她,就想著趕緊把杜楠弟弟抱上來,只要把他抱上來,抱回去,妹妹就不會被說了……”她居然先替孫桃解釋了一番!
雙手揪著衣服下擺,就是她那件洗了不知道多少次,已經洗毛了邊兒,還洗的發白的短打上衣,低著頭,女孩長長的睫毛忽閃著,一副心慌的樣子,任誰看到她這樣都知道——她在說謊。
她能說什麽謊?幫她那個不是東西的妹妹遮掩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