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也是如此。
棋枰被推到了一邊,謝玟的後腰被對方環住,對方輕而易舉地就能將他半抱起來,輕輕地托著、壓倒在床榻上。除卻那幾次疼痛暴怒的床事外,蕭玄謙的吻並沒那麽惹人不適,反而因少有的極度纏綿、氣息綿長幽深,而讓謝玟一時轉不過神來。
他錯覺般地沉浸在了這個極為熟悉、卻又陌生了很多年的親吻裡。他想起那個雪天……中秋過後的那一年冬日,大雪紛紛。
李宰輔彼時跟謝玟針鋒相對,對這個年輕名士懷有極大的敵意,覺得他沽名釣譽、徒有其表。年關之際,莊妃和六皇子的勢力因軍餉大案遭到打擊,頗有反撲之勢,朝堂政局風雲變幻、先帝對他也時冷時熱,在這個到處都是陷阱和詭計的劇情裡,一切舉措都像是走鋼絲一樣。
好在謝玟完完整整地讀過這本書,知道近乎所有劇情,才能在這個旋渦下顯示出如同未卜先知般的行動。那年冬日,他實在太過疲憊,侍女暖身的酒多熱了兩盅,夜裡又赴宴,極偶然地喝醉了酒。
馬車滾動,謝玟的身上披著厚重的雪氅,因為酒意上湧而感覺不到冷熱。外面的寒風一陣一陣,他停在府外時,此時地位已提升不少的蕭玄謙正等在門口。
九殿下頭一次在先帝那邊獲得了隨意出宮的允準,他從侍女手邊接謝玟下車,在對方清淡的氣息間聞到一縷醇香,蕭玄謙握住他的手猛然抬眸,對上一雙溫柔濕潤的眼睛。
他的眼角微紅,醉意有些上臉。蕭玄謙記得老師從來很少喝酒,並不知道他酒量這麽淺,聞著明明是這麽淡的桂花酒味兒,可謝玟偏偏醉了,那眼尾顏色幾乎有一種晃人眼睛的明豔。
蕭玄謙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匆忙地斂回視線,像是一個敬重老師的尋常學生一樣伺候他洗漱更衣,取出外袍,換了些輕便衣衫。侍女知道九殿下孝順,也就將這些事全權交給了他,自己去外面收拾物件、打點奴仆去了。
靜謐的室內,只有他們兩人。
蕭玄謙跪在地上為他脫了鞋襪,手心正好碰到謝玟的腳腕——外面如此寒冷,連著他的關節都是冰的。蕭玄謙盯著那節清瘦的踝骨,忽而覺得謝玟似乎哪裡都生得很精致,他的骨頭都是約定好了長的,才能這麽周全、這樣好看。
他的胸口傳來劇烈的跳動聲,那股有所求般的乾渴又湧了上來。蕭玄謙閉了閉眼平複思緒,又抬起頭貼近了問他:“老師要喝了解酒湯再睡麽?”
謝玟雖然醉了,但醉得乖巧,此時只是怔怔地看著他,過了好半晌才遲鈍答道:“都好。”
都好……蕭玄謙聽出他的醉意,突兀地生出一股鬼使神差的念頭來,他平日裡小心謹慎、唯恐落人話柄,這時候卻像是失了神智般,啞著聲道:“什麽都好?做什麽都好嗎?”
謝玟看著他想了一會兒,潛意識裡不覺得蕭玄謙能對自己做什麽,慢吞吞地說:“……你決定就好。”
他的意思是,先喝醒酒湯還是先熄燈入寢,讓蕭玄謙做主就行了。他此刻沒有這個精神來判斷,他的所有心思都在朝野政局上,對待這種生活瑣事,卻往往是不愛做決定的。
蕭玄謙抬起手,眷戀地觸上他的臉頰,他的指尖明明發顫,卻還湧出一股刻骨銘心的歡喜。兩人的氣息交纏相融,距離近到不能再近,蕭玄謙才低啞著聲音、純粹赤誠地道:“老師喝了什麽酒?”
謝玟遲疑了一下,一時沒答上來。蕭玄謙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他的唇瓣,對方此刻已在習武,手裡的新繭介於軟和硬之間,在軟唇上刮出一點兒獨特的血色。
“讓我嘗一嘗,”蕭玄謙低微地問,“好麽?”
作者有話要說: 你最好只是嘗嘗。
第24章 病症
謝玟仍舊那麽目光濕潤地望著他,既沒給許諾,也沒拒絕。蕭玄謙被看得心如擂鼓,那股欲/望、渴求,那股深切到無法克制的佔有情緒洶湧地衝到胸口。他想要徹底地擁有對方、想要讓謝懷玉完完全全地屬於他一個人……想超過當前的關系,超過人世間一切的恩與義。
他跟老師之間密不可分,他們兩人的關系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不允許任何人的阻礙和置喙。
不再只是恩情,不再只是關心和愛護,他想要得太多太多,必須緊緊地抓在手裡。
蕭玄謙的指腹稍稍挪開,目光停在對方格外泛紅的唇瓣上,他心緒起伏,貼近低聲問:“怎麽不回答我呢,老師。”
“我……唔。”
年少的九殿下即便這麽問了,卻畏於從他嘴裡聽到拒絕的話語,謝玟才說出來一個字,他便自作主張地吻了上去。清淡的氣息纏繞著一絲醇濃的桂花酒味兒,一片柔軟和毫不設防,這種不設防備讓蕭玄謙得到極大的滿足,他根本無法放開對方,這雖是彼此的初吻,卻因為他不願意放開,在探索和糾纏中顯出格外的纏綿悱惻,情意交融。
謝玟似乎不覺得厭惡,即使他氣息不濟,調整呼吸時拖曳出一節虛虛的尾音微顫,但沒有明顯的拒絕意思,他被蕭玄謙慢慢地按在榻上,榻前的珠簾不斷地晃動,在燈火下折射出一片眩目的影子。
謝玟腦海中一片空白,他既頭暈、又提不起神,幾乎不知道這是在做什麽,但這個親吻太過舒服,他被動地讓對方輕輕地吻著唇角、捧著臉頰,珠簾的光澤泛濫起來,除了蕭玄謙的氣息,就是這一片迷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