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感到又心疼又無奈,摸了摸他的側臉,沉聲道,“我必須告訴你,爸爸其實一直在關心著你,他對你的愛,從來都沒變過。”
於是時易從他這裡,聽到了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個故事。
甚至一度讓時易懷疑,時煜口中所講述的,跟他真實感受到的,不是同一個人。
原來當年時煜離家出走,時凜是知情甚至支持的,就連他實驗室初建時的起始資金都是由時凜提供的,後續更是給予了無數的幫助,讓他可以專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那場所謂的爭執,不過是為了掩飾時煜的去向,斷絕關系才是對他最好的保護。
不然有“第一將軍的兒子”這種頭銜在,注定他就低調不了。
原來當初他分化之後最迷茫無助的時候,是時凜私下聯系了時煜,才把他從實驗室裡挖出來,給自己唯一的弟弟帶來了希望。
甚至他當時還曾給時易安排了兩條路,如果不願意選擇時煜的藥劑,那麽會給他秘密進行腺體摘除手術,讓他變成一個Beta。
因為他太清楚了,就算是死,時易也不會願意走尋常Omega嫁人生子的那條路。
原來當初他選擇了第一條路,時凜非常開心,但也同樣因為把兒子置於危險中,從而跟賀婉舒爆發了那麽劇烈的爭吵。
他希望時易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而母親總歸只求他能平安度過這一生。
甚至之前薑恆對他下藥被他廢了,而薑恆的父母又頗有背景,他曾一度以為會被那對夫妻報復從而失去繼續讀書的資格,卻依舊能繼續上學,這裡面是多方博弈的結果,時凜佔了相當大的一部分比重。
原來時凜一直關注著他的成長,但是因為身份,因為他代表的是最頂級階層的高級Alpha,所以只能放任時易去闖。
尤其在軍部裡,他更是比任何人都知道想要抗過那些刁難獲得認可只能靠時易自己,否則他身上的標簽去不掉,他永遠只是個依靠父親的職權肆意妄為的無能Omega罷了。
他的所有努力和成就都會被徹底抹殺。
而那對時易來說,恐怕是殺了他還要令人難以接受。
所以就像當年的時煜一樣,時凜表達父愛的方式,就是徹底放手,讓他們能磕磕絆絆地自己走,去探尋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時易微垂著頭,半響沒說話。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更不知道現在該擺出什麽表情比較好。
一直以為已經徹底被放棄,甚至還有幾分埋怨的人,卻發現他才是愛得最深沉的那一個。
因為愛他,所以選擇了隱瞞,甚至不在乎會不會招來兒子的怨恨。
因為愛他,所以選擇了推開,讓他獨自去試探荊棘,變得更堅強。
因為愛他,所以不能表現出任何一點的在意,甚至頂著所有人的壓力和不理解甚至鄙夷,讓自己成為一個孤家寡人。
這父愛,就像巍峨的山脈一樣,沉默卻可靠,初時覺得是自己必須要跨過去的坎,要打敗的敵人,要證明的對象,現在才驚覺,原來他已經生在了山頂上。
時易整個人都有些發抖,甚至一度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父愛,真的可以這麽深沉而又包容。
“小易。”時煜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心疼地把人攬進懷裡,像小時候哄孩子一樣拍了拍他的後背,“我們都很愛你,都在默默地關注著你,所以你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你的背後,永遠有我們。”
時易揪住他背後的衣服,再也忍不住近乎崩潰的情緒,埋在自己兄長的懷裡哭了個痛快。
所有壓抑的苦悶委屈還有得不到理解的委屈都似乎找到了宣泄口,讓他的情緒徹底崩盤。
時煜難得正經一回,放在以前肯定要狠狠嘲笑一番,畢竟能看到時易出醜的機會不多,可現在他卻隻覺得心疼。
等到情緒穩定下來,時易看著時煜肩膀上那一片深色的痕跡,突然感覺老臉一紅,轉身跑了。
迅速用冷水洗了把臉,又稍稍按了一下有些微紅的眼眶,等到情緒穩定,整個人看不出什麽破綻才回到了指揮中心。
“報告!請問我們現在有什麽任務嗎?”時易站在時凜面前,眼睛緊緊盯著他衣領的位置,視線沒有半點偏移。
然後他就聽到那許久沒有仔細聽過的磁性嗓音響起,“修整,待命!”
語調是慣常的冰冷,不帶半分感情色彩,甚至是疏離的。
時易猛地抬頭,直勾勾對上了時凜的眼睛。
時凜似乎沒想到時易突然轉性願意跟他對視,眼中的擔憂和關心還沒來得及掩去,被時易敏銳地捕捉到。
原來藏在那冰冷外殼下的關切和愛,真的從來都沒有變過。
時凜瞬間又恢復成了那種漠然的表情,甚至微微擰起眉,似乎極不耐煩,“服從命令!”
乍看起來像是對他的自以為是而感到不滿,時易卻清楚,怕是擔心他連軸轉休息不好,狀態太差會受傷。
似乎他關心家人的方式一直都是這麽別扭。
時易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眼睛裡反射出細碎的光點,規規矩矩敬了個禮,腰杆挺得筆直。
“是!”
嗓門洪亮,整個人看著都精神了不少。
時凜直直盯著時易的背影,總覺得這孩子今天好像有些不太一樣,但具體是什麽,卻猜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