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易整個人還有些恍惚,下意識朝他揮揮手,然後站在原地不動了。
Omega要出現在戰場上,除了像他這樣戰鬥型的,就是成為軍醫,但這一項也是千難萬難,畢竟部隊裡全是Alpha。
這孩子,又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呢?
“怎麽了?”江逐見他在發呆,有些擔憂地走上來,碰了碰他的臉,緊張地問道。
“沒事,我只是突然覺得……”時易輕輕咬住下唇,凝重道,“我好像,很過分……”
他不是Alpha,卻也不認可Omega,似乎哪一方的陣營都沒法融入進去。
而這一切都源於他心底對Omega先天弱勢的觀念,其實就連他,都是不願意成為Omega的,所以才會那麽拚命,才會那麽想要改變。
明明這對於從來沒有選擇的Omega來說,才該是體會這種不公最深的。
時易閉了閉眼,用力捏緊了自己的掌心。
他不該隻想著自己,也該為他們做些什麽。
畢竟沒有人比他更能體會到那份痛苦和不甘。
他更不該總想著逃離,而該接納。
接納這個身份,這樣的身體,從心底裡認可Omega藏在柔弱外表下,跟旁人沒有任何區別的堅強的心。
他想,他有了除了變強之外,也需要拚盡全力去做的事了。
“不會。”江逐聽到那句話,瞳孔微縮,抓緊了他的手腕,將他捏成拳的手掌強行攤開,輕輕摩挲著上面鮮紅色的月牙形掐痕。
輕柔地按了按,又繞著打圈,在時易感到微癢想要收回的時候,將它握進掌心。
他的掌心溫熱,而時易的指尖冰涼,一冷一熱觸感明顯,時易有些被燙到了,而且這人來人往的,他正想用力掙扎,就聽到江逐低聲道。
“你很好。”
似乎是覺得力道不夠,又加重語氣強調了遍。
“非常好!”
時易的心臟猛地一跳,不自覺紅了耳朵,整個人都氣息都柔軟了下來,明明戰場上是殺伐果斷的煞神,此刻卻像溫軟無害的小貓,誘得人隻想在那綿軟的發絲上輕揉一把。
而且明明羞得都快要暴躁了,卻到底沒有掙開他的手。
江逐對時易的所有情緒變化分外敏.感,雖然很想就這麽不管不顧地跟他再親近一會,甚至更親密一些,但也很清楚如果他真的那麽做了,這家夥恐怕會直接炸毛。
所以只能有些遺憾地趕在他徹底暴躁之前把人放開,又幫他理了理被蘇因弄亂的衣領,按了一下他的肩,“你不是來看他們的嗎?進去吧。”
時易瞬間回神,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推開人往裡面跑去。
戰鬥的時候不覺得,但這房間裡面,可以稱得上是人間煉獄了。
缺胳膊少腿都是好的,甚至還有被炸得只剩下半邊身子的,被藥吊著半條命,哀嚎著哼吟,氣息都越來越弱,排隊等著修複艙。
修複艙確實好,無論斷手斷腳就是只剩下一口氣都能完全複原,但這樣近乎逆天的功能自然也有弊端。
它的效率非常低。
像之前他打架,把人收拾得斷手斷腳,修複艙裡得躺個三天左右,如果是連根砍斷或者炸斷,那要從經脈肌肉骨骼一點一點修複,起碼要有個小十天半月,如果是像這種半邊身子都沒了,起碼是好幾個月的時間。
可受傷的人那麽多,每個人都要佔上起碼好幾天,而且修複艙價格又貴,就是幾千幾萬台都不夠用的。
所以很多輕傷的根本是來都不會來這邊,領了藥包扎一下就自己回了營地,第二天還得接著上戰場,地位非常低的,就是重傷瀕死也會被認定“沒有救治價值”,可能就只是放在走廊裡給打上鎮定劑,眼睜睜看著那生命的流逝,連動手術的價值都沒有。
時易看著胸口發澀,悶悶漲漲的不知道該怎麽排解,然後他一抬眼就看到了蘇因穿著一身白大褂忙前忙後,一張漂亮的小臉滿是嚴肅。
而不遠處同樣有幾個這樣打扮的人,仔細看看,似乎都是他曾經見過的同學。
在這個病房裡,相比之下竟然顯得這群Omega要比別的Alpha和Beta醫師更多一些。
也沒有人會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他們,甚至很多人都沒意識到眼前替他們忙前忙後的人是名Omega。
這裡的身份,只有醫生和病人。
沒想到難以共存的現象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達成了詭異的平衡。
時易微微低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可看著蘇因他們認真的態度,隱隱覺得欣慰,又有些感動。
起碼他們是在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雖然不知道韓文軒把他們破例帶進來花費了多少心思,又要花費多少心思照看,但起碼確實是能幫上忙的。
時易定定神,卸了去找他們說話的念頭,安慰了兩句受傷嚴重的下屬,結果一扭頭就被一個當頭暴栗敲懵了。
然後就在第二個暴栗即將落下來時,被江逐中途截住。
時易捂著腦袋抬頭,這才看清,滿臉怒意的時煜站在他面前,表情非常恐怖,恨不得要吃了他一般。
他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身子,瞬間慫了,呐呐開口道,“哥……”
“走開,我們兄弟倆的事還輪不到你插嘴!”時煜沒理他,偏頭看向握著自己手腕的江逐,惡聲惡氣道,然後用力將他甩開。
江逐也只是下意識舉動,反應過來才發現這事自己確實沒有插手資格,只能默默後退一步,站在了時易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