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配上這情形,更像是逼供。
時凜的目光一寒,還沒來得及做什麽,雷越就像是被什麽人重重推了一把,整個人往後踉蹌了幾步才站穩,完全脫離了桌子的范疇。
“我以為這些很巧合的東西,雖然我拿不出什麽實際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但同樣的,也構不成證據來對我進行起訴,不是麽?”
時易安撫性地握住了江逐的大手,又捏了捏他食指和中指兩根手指,等他身上躁動不休的氣勢稍稍穩定了,才接著往下說,“如果不放心,我等會就可以去做檢測,至於其他的,只能說自由心證了。”
這樣囂張的態度瞬間將雷越激怒,眼見著快要打起來了,歐柏涵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冷冷地看著他,“夠了!你當這兒是什麽?菜市場嗎?!”
雷越這家夥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歐柏涵還有那麽兩分尊敬,也消停了下來。
等屋裡的氣氛沒再那麽劍拔弩張,歐柏涵又問了些問題,時易全都認真答了。
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所有的流言,都只會敗壞他的名聲,卻沒法給他真正定罪。
同樣的,他也沒法為自己辯解什麽。
作為一名軍人,尤其以他現在的地位,一旦人民和手下的將士對他失去了信心和信任,也無異於是滅頂之災。
所以這事確實有點難辦,整場會議都在扯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只能散場。
等人都陸陸續續走了,歐柏涵正準備讓副官把時易叫回來,卻發現他就等在走廊拐角不遠處,似乎已經料到他會來找自己。
“你怎麽知道的?”歐柏涵笑著把人迎了進來,又給他倒了杯水。
“直覺。”時易在他左手邊的位置上坐下,“剛才開會時您的態度,我猜測您可能是有話想對我說。”
“聰明的孩子。”歐柏涵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髮,像個慈愛的長輩一樣,“其實那些謠言,老頭子我都知道,沒信。”
歐柏涵朝時易眨眨眼,頗有些調皮,“但總得讓人以為我信了。”
時易瞬間懂了,看來他們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歐柏涵不愧是活了五百多歲,什麽風風雨雨陰謀詭論沒有見過,在這些謠言傳出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察覺到不對了。
可他並沒有第一時間予以掐滅,而是任其自由發展,然後又像模像樣地召開了今天這場會議,讓人以為他已經對時易起了疑心。
起碼,生了嫌隙。
上次他跟時易單獨聊的時候就重點提過那個奸細,也告訴他一旦他冒頭,一定會成為重點被針對的對象,希望他能做好心理準備。
倒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快。
“所以接下來,就要委屈你了。”歐柏涵拍了拍時易的肩膀,又捏了捏,交換了一個只有他們才懂的眼神。
這次的私下談話除了江逐沒有任何人知道,而隨著流言愈演愈烈,非但沒有等來正主的解釋,反倒突然在某一天下達了調令,整個第七軍團被調去了嶺城。
嶺城,顧名思義,就是在一處偏僻的崇山峻嶺裡,是帝國的邊防線之一,卻不那麽重要,蟲族重新活躍起來之後,倒是成為了避戰的好去處。
可等時局穩定,又不過是等死的養老地罷了。
環境惡劣,地段偏僻,作為帝都的“正牌軍”,直接被調去了邊防,可以算是地地道道的下放了。
雖然時易的軍銜沒變,第七軍團的一切福利待遇甚至軍需都還跟原來一樣,但基本就是從權利中心被徹底踢出去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時易身上,所以這說明了什麽?
雖然找不出確切證據證明他就是那個蟲族奸細,但是這是已經對他產生了質疑和不滿,在慢慢削弱他的影響力吧?
像這樣的邊防任務,再想下手整治,辦法可就多了去了。
再說就算念著他那點不知道算不算功勞的“大功”,只要讓他一直縮在這裡一個小地方,慢慢被消磨掉所有鬥志和勢力,等他的熱度下去,甚至大部分人都忘記他曾經做出的那些貢獻之後,就到了清算的時候了。
所以基本上,他們第七軍團,是再一次被放棄了。
而且這次還表現得很明顯,就是因為被時易連累,看來也是希望他手下的人都能跟著一起怨上他。
失了民心又失了威信,這法子不可謂不陰毒。
“老大,憑什麽就因為那些蠢貨的幾句風言風語咱們就要被發配到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陳勇一路上罵罵咧咧,他們來這破地方已經有幾天了,蟲族撤退,除了每日定點的巡邏,簡直要閑出鳥來。
於是今天就商量著下班後一起出來休息一下玩一玩,留了一半人在基地保證安全,其余人除了江逐,倒是一個不落。
“說到底是沒證據,不然早就開庭定罪了,所以才會用這麽陰損的法子,賤不賤哪……”另一名副官也罵罵咧咧地替他打抱不平。
時易聽得好笑,還有幾分隱隱的愧疚,安撫性地勸了兩句,“好了,是我連累了你們,等我這邊的情況好點,我會去申請把你們調回去的。”
那群人瞬間不說話了,半句聲音都沒有,隊伍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中。
他們的腳步不停,耳旁聽到兩旁店面裡傳來的吆喝吵鬧聲,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流不少,卻都在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