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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權(天盛長歌)》第2頁
  男子皺皺眉,提足真力,按照約定向樹林之後掩映的一座茅舍傳音:“皇極之後,求見谷主,請谷主履行世代相傳密約!”

  連呼三遍,樹林後毫無動靜,茅舍中燈光全無。

  男子心中一沉,知道事qíng有變,立即不動聲色慢慢後退三步,環顧四周,緩緩靠上一棵地勢較高的老樹。

  這處視野開闊,身後又有遮擋,萬一林中有敵人,也無法對他包圍攻擊。

  在不利形勢下首先選擇最有利自己的地形,是血浮屠的必修功課。

  男子十分謹慎,在靠上老樹之前,已經仔細觀察了樹身沒有異常,不可能對他造成傷害。

  然而後背剛剛靠上樹身,他驀然發出一聲狂吼,一個大仰身拚命翻了出去。

  落地時腿上鮮血淋漓。

  樹林中人影連閃,數名灰袍老者無聲無息出現,將他包圍在正中。

  男子面色慘然,瞪著剛才那樹的樹樁方向,那裡青苔累積,樹根盤繞,看起來沒什麽特別,然而男子瞪著那樹樁的眼神,就像看見地下鑽出了一個魔鬼。

  地下沒有魔鬼,卻突然緩緩伸出了一隻手。

  潔白的,不大的,看上去像是孩子的手。

  樹林幽暗深黑,灰色的雨絲斜斜打下來,暗淡的色彩裡小手浮雕般鮮明,自蒼青的老樹身上緩緩伸出,這一幕怎麽看都有幾分詭異,男子素來穩定沉重的心,怦怦跳了起來。

  先是手,然後是手腕……偽裝的青苔樹根被一一撥開,現出烏黑的發頂,一個人,從樹樁的位置,鑽了出來。

  他抬起頭。

  男子震驚的退後一步。

  真的是孩子。

  不過六七歲模樣,披一件暗綠色油絨衣,看起來和那樹身顏色近似,這種顏色難看得很,穿在這孩子身上,卻讓人覺得清而雅,正如這夜雨深林幽暗泥濘汙濁yīn冷,他站在那裡,所有人心中卻都突然掠過一個詞——玉人。

  明光清潤,如玉琢成。

  不過一個孩子便已如此容色攝人,一旦長成,卻又不知該如何的顛倒眾生。

  男子卻隻抱緊懷中包袱,警惕的盯著這個孩子——他不會忘記,正是這個看來無害的小小少年,躲在這樹身之中,利用這雨夜暗林的掩護,偷襲了身經百戰的他。

  訓練有素的血浮屠jīng英在密林遇險時,會習慣xing的先選擇背靠大樹佔據有利地形,而正常qíng況下,人的視線一般都只會平齊向前而不會故意向下,他哪裡想得到在那並不粗的樹樁處,竟然會挖空藏了個孩子。

  是巧合,還是故意安排?

  如果是有意安排,那這孩子也太可怕——熟悉血浮屠的作戰自保方式,懂得人的習慣選擇,膽大心細,出手狠絕。

  剛才那一刀,如果不是他應變超卓及時避過,本來是該捅在他腰眼要害的。

  那孩子微微偏頭,有趣的瞧了瞧他,目光在他手中包袱掠過,突然淡淡道:“有些人就是蠢,何必費盡心思折損人手,像條狗似的攆在你們後面?與其千裡追殺,不如守株待兔,你說,是不?”

  男子抿了抿唇,目光向後一掠,那孩子立即道:“不用看了,你要接頭的人,已經走了。”

  男子眼神一顫,這個山谷的主人,和先主有約定,在他前來求助聯絡之前,是絕對不會離開的,然而這林子裡鬧出這麽大動靜,後方石屋依舊毫無動靜,難道,人真的走了?

  這麽一想心中便是絕望的一沉,然而他依舊謹慎的保持沉默,並不失措慌張,那孩子卻似能讀心一般已經輕輕笑起來,笑容清雅明潤,眼神卻晶石般冷。

  “不相信是麽?其實很簡單,假如在你之前,已經有人帶著你們血浮屠的令牌,抱著和你懷中一樣的寶貝,求見谷主,你說,谷主大人會怎麽做?”

  男子重重一震,駭然盯著那孩子,半晌低低道:“你怎麽會知道……”

  屬於皇室數百年來的絕頂機密,怎麽會被這孩子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說呢?”那孩子薄唇上的笑意,浮涼若瑟瑟秋夜裡的燈花,“這世上的秘密,只要有人知道,就遲早有被泄露的一天。”

  男子握緊了手掌……血浮屠當中有jian細!

  皇朝傾覆,王公盡降,忠心王朝的舊臣盡數屠戮,如今天下之大,隻留下世代享受供奉,不為任何掌權者所控制的血浮屠,保留了自由之身來護持這皇朝最後一點血脈,千裡追殺中多少人喪於路途,多少人拚死斷後,到得如今走到最後的寥寥幾人,阿衍、老石、三虎、小六……無一不是隊伍中最為jīng英、地位最高、忠誠亦最無懈可擊的成員,是他生死相托的兄弟。

  那麽……會是誰?能是誰?

  不能懷疑,不敢懷疑,這個念頭一旦觸及便是森冷的撕裂和無垠的yīn影,如果是真的,如果那些犧牲和追隨都能有假,叫人qíng何以堪?

  深深吸一口氣,男子後退一步,現在已經不是追究誰是jian細的時辰,當務之急,是完成自己的承諾。

  他退一步,那數名灰袍老者也齊齊向前一步,動作看似平凡,男子卻jīng細的注意到,自己和他們之間的距離,在這一步移動過後,和原先保持得完全一樣。

  這個發現讓他再次心中一緊,無庸置疑,對方是眼力和武力俱佳的絕頂高手,以他現在的狀態,一個也接不下,更不要說在眾人環伺之下逃脫。

  落雨無聲,隱約聽得人緊張的呼吸粗重,當先一個灰袍老者木然抬手一指,指向那男子懷中包裹。

  男子垂眼,聲音平靜:“……想要?拿命來換。”

  那孩子卻笑了起來。

  手一揮。

  砰然一聲悶響,一團東西被擲在了林中,昏暗光線勾勒出淋漓而模糊的微紅輪廓,一時讓人看不清那是什麽,男子卻死死盯著,掩在袖子裡的雙手攥緊,指甲深入ròu中。

  那是三虎的屍體,或者說……其實已經不能算是屍體。

  如果不是那明顯較矮的個子和腰間還剩半個的血浮屠標志,便是三虎那個智慧卓絕狠辣明利的小女兒來認,也一定認不出。

  他沉默著,一言不發,林中一片死寂的安靜,明明沒有人有任何動作,氣氛卻緊張得一觸即發。

  卻有人若無其事的開口。

  “偌大皇朝,到現在還在以命相拚的,只剩下你們血浮屠。”那孩子語氣輕輕,微帶惋惜,“我不得不說,你們真是……愚忠。”

  “看見他的下場了嗎?”他指指地上那一團,小小年紀,面對那樣的慘景依舊氣定神閑,平靜漠然得令人心中發冷,“你再執迷不悟,也一樣。”

  男子卻已將目光緩緩收回,看向那孩子,竟然還笑了一下。

  “大成皇朝最起碼還有我們這群願意戰至最後一刻的愚忠……”他笑,“就不知道將來閣下家皇權崩塌之時,有幾個人會為你赴死?”

  “很遺憾,你看不到那一天。”那孩子並不生氣,微微一笑,語氣一轉,“但是,就算你看不到,你不希望你的子孫後代,能看到那一天嗎?”

  男子面色一變。

  “你家族世代子嗣艱難。”那孩子看著他,語氣淡淡,“到了你這一代,百年難遇的有了兄弟兩人,但是就算如此,好運似乎也已經走到盡頭,你那兄弟雖然早早娶妻,至今卻只有一個男丁,據說還是個……”他說到這裡,輕笑一下住了口。

  男子臉色鐵青,一直穩定的雙手,竟然微微有些發抖,他注視這小小孩子,眼神中終於有了幾分震驚。

  血浮屠的一切都是絕密,屬於他這個首領、屬於他家族的隱私,更是世上幾乎無人得知,這個小小孩子,竟然了如指掌!

  那孩子卻無視他的臉色,坦然繼續,“我相信你不懼身死,也認為金銀珠玉買不動世代忠誠的血浮屠首領,但是我相信,世代守護血浮屠第三十七代家主,一定不願意家族承繼在自己手中,徹底斷絕。”

  輕輕巧巧一句話,卻如巨錘般砸中男子,他踉蹌退後一步,臉色慘然。

  世上沒有怕死的英雄,卻有被責任所困的蛟龍。

  家族一脈今日絕,他至死難見先祖。

  那孩子看著他神色,嘴角彎起一抹滿意的弧度:“我不傷你,我甚至不問你任何事qíng,只要你此刻放下這包裹,轉身而去,你家族的那個孩子,從此便會安枕無憂。”

  豎起手掌,尚帶童稚的聲音聽來竟也錚錚有聲:“以我聖寧血脈為誓,違者,斷嗣!”

  林中眾人齊齊動容——一手掀翻大成皇朝統治的寧氏家族,是大成皇朝外戚之族,據說百年前是大成屬國皇室血脈分支,百年前被大成吞並,因此寧家私下自號為聖,極重血統承繼,這樣的誓言,是相當重了。

  男子表qíng不變,眼神中卻已露出沉吟之色,顯見已被他的誓言打動。

  “拿來吧……”那孩子察言觀色,立即輕輕伸出雙手,舒展向前,一個等待接過的姿勢。

  密林黝黯的色彩裡,腕骨jīng致掌心如玉,語聲如一縷細絲悠悠散開,纏纏繞繞捆上男子驛動不安的心神。

  “血浮屠只剩下你一個……普天之下,只要這裡的人不說,誰也不會知道你曾做過什麽……”低沉的聲音聽來無盡誘惑,幽幽蠱惑人心,“你只要放開手,從此之後,天下再無人可以為難你家族……”

  男子沉默著,似在思量,眼神悲涼而遙遠,似乎想透過此刻暗沉的天幕,看見想要看見的人。

  眾人屏息凝神等著,等著他退,或進。

  等著自己成為這個輝煌皇朝的終結者,等著這皇朝最後一點星火熄滅。

  這一刻沉默厚重宛如實質,泥漿般凝結,將眾人身心動作都似要束縛。

  很久以後。

  男子終於抬頭,望定他,露出一個笑容。

  那笑意輕淺,深重晦暗的色彩裡,看來浮薄如早間的霧氣。

  那孩子眯著眼睛,眼神裡掠過一絲寒芒。

  男子的手,卻已經抬了起來,掌心微赤,顯見已經提足了真力。

  那孩子眼神收縮得更緊,身形卻紋絲不動。

  那男子提掌,卻不是放開的姿勢,而是突然向下一沉。

  沉向懷中錦緞包裹的前心!

  與此同時悲憤的笑聲激越dàng起,震得這林中落葉簌簌而下。

  “國將傾亡,何來家族?既然如此,不如都毀個gān淨!”

  眉頭一動,那孩子刹那間輕煙般掠了過來,與此同時密林四周一直虎視眈眈的身影都動了,灰色暗影如收束的網,四面收攏,勢必要將男子手中的動作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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