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魂力不能完全粉碎禁製,只能破壞其中的一部分,但是對現在的謝靈諭來說,已經足夠了。
馭靈之力自他的指尖瀉出,匯聚成線牽引住牆後的部分冤魂,向這堵牆襲來。
這堵位置奇怪的牆驟然化成粉末,無聲無息。
牽引之線在破牆的瞬間斷裂,那些被牽引的冤魂不由自主被吸回他們原來待的地方。
那是法陣的中心。
無數冤魂被困在一個透明的結界中,不能逃出,無法轉世。
密密麻麻的魂魄遮擋了法陣中心的東西,謝靈諭看不見。
這邪惡的法陣困住大量的靈魂,吸取他們的靈魂之力,同時也會吸取身在其中的活人精氣。
周洛和蘇萊之所以臉色蒼白,就是因為這個法陣。
孕育這樣可怕而殘忍的力量,法陣的主人究竟想做什麽?
謝靈諭表情凝重。
數不清的絕望情感從法陣內鋪天蓋地襲來,謝靈諭的心情變得更差了。
他牽著楚囂塵嘗試著踏入法陣。
瞬息之間,天地轉換,無數場景在謝靈諭眼前倒退閃過,再一眨眼,謝靈諭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有點像江南的小巷,有毛毛細雨打在謝靈諭的頭頂。
謝靈諭發現自己穿的是剛穿越到這本書時的衣服。
破爛的黑色鬥篷。
街上的人都行色匆匆,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有魯莽的小孩奔跑打鬧,跌倒在地上。
氛圍祥和安逸,完全沒有末世時的小心翼翼。
是幻境嗎?
有一隻小狗朝他奔跑而來,成功從他的小腿處穿過。
啊,原來他變成了一個幻影,一個別人看不見的魂魄。
謝靈諭對這個地方感到好奇,但是他想目前最要緊的任務是找到初初。
初初不見了。
謝靈諭運起靈力,感應楚囂塵的位置,一條細細的絲線出現了,連通著看不見的遠方。
還好,初初也在這裡。
謝靈諭暗自松氣,順著靈線向前走去。
靈線曲曲折折,引著謝靈諭穿過悠長的小巷,巷子盡頭只有一戶人家。
大門半敞著,平房低矮,毛糙灰沉。
謝靈諭路過許多開著門的小院,面前這個是最頹敗的,沒有任何盆栽植被,只有光禿禿的地面和一棵快要死亡的歪脖子小樹。
有一個小小的男孩從那棟平房裡出來,他穿著破了洞的小短褲和洗得發白小背心,端著比他還大許多的鍋來院子裡的水管處接水。
靈線的盡頭連著這個小男孩的無名指。
他的初初,變成了一個小孩子。
男孩看上去只有四五歲的樣子,但是卻沒有同齡小孩那樣的圓潤,臉頰有些乾裂,身體伶仃瘦弱,露出來的肌膚上還有斑斑駁駁的淤青。
謝靈諭看著男孩接水,燒水,動作熟練,沒有任何一個人幫助他。
男孩費力地將乘了水的鍋端起,插上插頭,之後沉默地坐在石灰鑄成的台階上,等待水開。
水開得很快,不一會就“滋滋”泛起了白氣。
男孩小心地將水倒入一個掉了漆的瓷盆中,有飛散的炙熱水滴打在男孩的手上,暈出一片片紅痕,男孩沒有管這傷痛,似是已經習慣了,搖搖晃晃向屋內走去。
謝靈諭蹙著眉進入院內,隔著落了灰的玻璃看著男孩將水端到屋內。
屋子空而大,屋內陳設老舊,有一個和整座屋子格格不入的女人。
女人面色紅潤,帶著一種天生的嫵媚和風情。
她想要端過男孩手上的水盆,卻沒拿穩,整盆熱水潑到了謝靈諭的身上。
男孩的上半身幾乎是瞬間就變成了紅色。
是一種太過灼燒的痛苦,男孩的眼淚立刻落了出來。
“不要哭!”女人嚴厲地製止。
男孩竭力想要製止哭泣,但是眼淚不受控制地一直在落。
“啪!”
女人眼中滿臉冷漠,重重地甩了男孩一巴掌,拿起放在床上的包踩著高跟鞋轉身就走,獨留男孩一個人在偌大空曠的屋子裡。
在熱水潑到男孩身上的時候,謝靈諭就握緊了拳頭。
他張開手,掌心裡有細細的血痕。
巴掌來得突然,在謝靈諭還沒反映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穿過牆面來到了男孩的身邊。
男孩似乎痛極,身體在止不住的顫抖,嘴唇卻緊咬著,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我明明沒有發出聲音了,媽媽為什麽還是這麽討厭我……
巴掌印和皮肉的燙傷印交織在一具身體上,顯得格外可憐。
男孩似乎看不見他,謝靈諭的心泛起難以言喻的心痛,他伸出手,想碰碰男孩的臉頰。
謝靈諭的手微顫著,與男孩的臉接觸了。
是真實地摸到了。
謝靈諭的身體猛然出現在男孩的眼前。
“你是鬼嗎?”男孩捂住了自己的嘴,小聲地問。
謝靈諭看到了男孩眼中的自己。
他下意識松開手,男孩眼中的自己又消失了。
與初初接觸才可以變成實體!
謝靈諭抱起眼前的小男孩,小心地托住他,盡量讓他上半身被燙傷的部位不被壓住。
“不是鬼。”是你的主人。
懷中的男孩一時微怔。
好暖的熱度,男孩抱緊了眼前這個奇怪男人的脖子,燙傷的部分極痛,但是心裡卻流入了一股溫柔地暖意,中和了這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