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貨店前面再過一個拐角，就可以出去了。

　　轉彎之際，有極淺的呼吸聲從黑暗側傳來。

　　有危險！

　　牆側那人以極快的速度朝謝靈諭撲來，楚囂塵反身抱住謝靈諭，用自己的身體為謝靈諭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楚囂塵好像失去了全身力氣，謝靈諭抱住楚囂塵，兩人雙雙跌倒下去。

　　皮開肉綻的聲音在謝靈諭的耳旁炸開。

　　“初初！”

　　楚囂塵受傷了！

　　燈盞掉落，謝靈諭看清了那人的臉。

　　是那個有了智慧的女孩！

　　女孩發現自己成功傷到了楚囂塵，不由得大喜過望，攻勢不停繼續朝謝靈諭襲來。

　　竟然沒有束縛！她要殺死這個喪屍！她要做女皇！她要囚禁那個人！

　　謝靈諭緊盯著女孩，眼神仿若淬了寒冰的刀。

　　就在女孩的手即將碰到楚囂塵心臟的霎那，謝靈諭眼瞳內暗色的金光流轉，周圍凝聚起濃烈的黑色霧氣，有什麽無形的東西出現了。

　　女孩什麽也看不見，她隻感覺自己好像恢復了作為人類時的痛覺，身體被無數東西撕咬著，她聽到有咀嚼聲哢哢地響著，那些東西在吃她的身體！

　　她痛苦地吼叫，劇烈地掙扎，彷佛下油鍋前拚命跳動的魚類，卻逃不過必死的命運。

　　她看不到，謝靈諭可以看到，楚囂塵也可以看到。

　　楚囂塵看到了之前人生裡從未看到過的東西，是藍綠色的透明虛影，男女老少全部都有。

　　是從地獄裡召喚出來的亡靈，是在商場裡死去的人。

　　他的小主人召喚他們出來，為他報仇。

　　楚囂塵感覺到了謝靈諭極盛的怒意。

　　謝靈諭嘴唇緊咬，身軀繃得極緊，接著有大口的血跡從他的嘴裡溢出。

　　女孩早已經倒在了地上沒了動靜，楚囂塵眉頭緊皺，他扣住謝靈諭的手，安撫著說：“她已經死了，主人，我沒事了，我沒事了。”

　　他用嘴唇親著謝靈諭的眼皮，試圖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片刻之後，謝靈諭彷佛大夢初醒，眼底的金色緩緩褪去，露出一雙懵懂而疲倦的眼。

　　“你不要……有事。”謝靈諭用盡力氣說完這句話，隨後便昏了過去。

　　應該是累暈了，楚囂塵愛憐地撫撫他的臉，輕吻掉他嘴旁的血跡。

　　亡靈早在謝靈諭清醒過來的時候就消失得了無蹤跡，黑霧散去，只有地上的血跡昭示著剛才的一切。

　　女喪屍的身體比之前更加殘破，死魚般地躺在那裡。

　　“滾吧。”

　　楚囂塵對著虛空扔下一句話，抱起謝靈諭，拿上小提燈，離開了商場。

　　商場外沒有什麽正在等待的車輛，只有飛揚的塵土。

　　-

　　在第二天的凌晨，天將亮未亮的時候，謝靈諭醒來了。

　　眼前是熟悉的布置，枕邊有毛茸茸的觸感，原來是他在商場裡拿到的那隻小恐龍。

　　已經被洗得乾乾淨淨的小恐龍。

　　他回到了景萊基地的宿舍裡。

　　一道專注的目光始終落在他的臉上，他的一隻手在被窩下被另一隻微涼的手牽著。

　　看到謝靈諭醒過來，楚囂塵松了口氣，實在是暈了很久啊。

　　他扶謝靈諭坐起，拿過桌子上還溫熱的蜂蜜水，喂到謝靈諭嘴旁。

　　“主人，喝。”

　　謝靈諭一手端過杯子，一手探進楚囂塵的衣服，想看看楚囂塵的傷痕怎麽樣了。

　　熱乎乎的小手觸上腰側的一瞬間，楚囂塵按住了他為非作歹的小主人。

　　謝靈諭一口口啜著蜂蜜水，手驟然被按住，不滿地帶著水聲說：“幹什麽？”

　　“……癢。”楚囂塵半天憋出個理由。

　　“好吧。”謝靈諭三下五除二大口喝完蜂蜜水，嫌棄地聞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又看看自家小喪屍臉上已經凝固的血跡，斬釘截鐵地說：“一起去洗澡。”

　　站在狹小浴室裡，楚囂塵都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會答應這個危險的要求。

　　今時不同往日。

　　時間還太早，浴室裡空無一人。

　　謝靈諭一進浴室就扒掉了他的衣服，楚囂塵本來還想抗拒，可一看見謝靈諭濕漉漉的眼神，就不由自主任他動作了。

　　楚囂塵深可見骨的傷痕赤-裸-裸暴露在謝靈諭的面前。

　　謝靈諭小心觸摸著傷痕周圍，心裡泛起無盡的心疼。

　　喪屍沒有痛覺，初初是他的契約喪屍，只要主人不死，不管再重的傷最終都會自己痊愈。

　　一個亡靈法師都不會在意契約靈受傷這種小事。

　　可他就是難過，初初是他在這個陌生世界的第一隻喪屍，他陪伴著他。

　　在這個虛假的世界裡，他是謝靈諭可以觸摸到的真實。

　　細膩的手指撫摸過傷口，引起楚囂塵一陣陣細微的戰栗，癢，更有某種熱從傷口處散發出來。

　　楚囂塵雙拳緊握，抑製著自己想要做些什麽的欲望。

　　嘩嘩的水流從身旁落下，掩蓋住了那一點極輕微的啜泣。

　　楚囂塵捕捉到了，他下意識轉身，看到了小主人融化在水中的淚滴。

　　他的小主人眼尾微紅，宛如雨中被打濕的桃花瓣，極可憐也極誘人。

　　“轉過去！”謝靈諭顫著聲命令。

　　楚囂塵沒聽，他將手伸進水幕，半強迫地抱住了他的小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