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德站在走廊拐角處,為元帥和林先生留出空間,海因裡希從沙星回來後泄露出的些許信息素氣味讓他敏銳地察覺到,或許兩人在那顆星球上發生了什麽。
他貼心地站在遠處,讓海因裡希一個人去見林緒,兩人站在原地聊了幾句,阿諾德只聽到模糊的語句,當兩人朝著拐角走來,他終於聽清。
“蟲族源頭被切斷,剩下的蟲族在深淵艦隊、金十字防線軍和埃蘭艦隊的合作下撐不了多久。金十字防線從沒出現過蟲族,帝國希望將所有出現在這裡的蟲族盡數消滅,以免他們繁衍生息。
“深淵艦隊會繼續停留一段時間。”
阿諾德快要暈厥了,元帥,給您製造機會,您就用來和林先生談戰況?
但在海因裡希和林緒走向他時,阿諾德立正站直向海因裡希敬禮,表情肅穆,完全看不出正對海因裡希抓心撓肝地抱怨。
海因裡希頷首,阿諾德退後一步跟在他身後,讓林緒和海因裡希並肩走著。
“我派了一支小隊返回新月特區,和帝國方面對接黑洞的後續處置,帝國也派來專案組調查加裡耶等人的問題。我準備把你和加裡耶的對話錄音做過模糊處理後,作為證據交給他們,可以嗎?”
“嗯。”林緒點點頭。
海因裡希又問:“加裡耶的意識基本恢復,你要不要去見他?”
“不了。”林緒回答,有專業人員負責,他沒必要親力親為,“元帥,我回維多利亞號,能每天告訴我案情的實時進展嗎?”
“好。”
二人正好走到一個岔路口,牆面上的方向標閃著綠光,林緒準備拐彎離開要塞,海因裡希忽然喊住他。
“林緒。”
“嗯?”林緒停住,看向海因裡希。
“你可以直接叫我海因裡希。”
林緒的目光定在海因裡希依舊冷峻的臉上,輕輕笑了笑,“好,海因裡希,記得每天聯系我。”
阿諾德不遠不近地聽著兩人對話,在心底聲嘶力竭地為開了點竅的海因裡希呐喊,元帥快衝!
可海因裡希只是看著林緒的背影逐漸遠去,隱沒在要塞探照燈的光芒中,什麽也沒說。等林緒的背影完全消失,他轉身準備繼續工作,眼神瞥到阿諾德。
阿諾德立刻壓下眉毛和嘴角,表示自己是正直嚴肅的元帥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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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演化號上來自海文星的乘客全部被暫時隔離在要塞內,接受單獨審查。
負責執勤看管的士兵都認識伊卡,所以在他進入戈德裡克的房間時沒有阻攔,只是囑咐一句“請注意安全。”
房間裡,戈德裡克在讀一本紙質書,看到伊卡時,笑著請伊卡坐下,神情放松,似乎沒有為自己被軟禁而困擾。
但伊卡的一句話讓他臉色巨變。
“林博士見到了放出蟲族的黑洞。”
“那他現在……”
“還在,沒有離開。”
戈德裡克放下書,用力揉了一把臉。
冕下上一次不告而別,就是因為流亡艦隊因不滿方舟艦隊高層,逃離地球的人類就此分裂,祂或許是對人類的道德感到失望,又或許是厭惡方舟艦隊企圖操控祂的野心。
戈德裡克和伊卡所在的低語教發現林緒時感到極度的驚訝,他們不明白冕下為什麽會回來,也不明白冕下為什麽會選擇這種寄居於人類的方式回來。
還忘記了一切。
“我在黑洞遺跡處發現了這個。”伊卡調出一個三維投影,投影中焦黑的物體只能勉強看出形狀,可戈德裡克一看就知道,這是在冕下的技術指導下製造的黑洞發生器。
“我以為只有我們低語教有這項技術。”伊卡第一次吐出質疑的語氣。
戈德裡克歎氣,“不是這樣的,總還有些人記得五百年前的事。”
“襲擊者來自海文星。”伊卡仍不相信。
戈德裡克看著他,坦白:“是記憶者。他們是……一群脾氣古怪的人,當年帝國篡改歷史時,他們極度抗拒,便逃到海文星尋求庇護。但帝國的政治手段最後還是成功了,只要幾十年,人們就能忘記一切。記憶者從此不再繼續進行明面上的活動,這個組織傳承著歷史和記憶,卻從不向外界透露。
“我原本隻當他們是自娛自樂、不成氣候,沒想到能搗鼓出這麽多亂子。”
“為什麽?”伊卡不明白,“為什麽他們要讓蟲族圍攻深淵艦隊?”
“記憶者記得,但卻不打算讓已經忘卻的人類再想起帝國血腥的奠基和騙局,攪亂人類重新建立起的繁榮偉大。他們是激進的保守主義者,以為毀滅深淵艦隊就能阻擋人類探尋母星的腳步。”
……
伊卡走出戈德裡克的房間時,腳步沉重。
他剛加入低語教時,一切都還很平靜。
廣闊美麗的白色教堂中,來來往往著信仰冕下的科學家,暢談著科學與真理。
“一神在上,指引我通往真理之路。”
冕下留下的喻言點燃他們的激情,向他們保證,未來的科學能夠解決一切現在解決不了的問題*,祂證實真理的終極。
但隨著古地球被發現,潛藏的危機浮上水面。
“你來這裡做什麽?”一聲帶刺的質問喚醒迷迷瞪瞪的伊卡。
伊卡抬頭一看,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啊……修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