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道黑影迅速從門中躥出來, 抱著海因裡希的腿往上爬, 一路蹭到海因裡希空出來的另一邊肩膀。
是小黑。
兩隻兔兔貓快要在海因裡希肩頭相擁而泣了, 一黑一白兩個毛球似的短尾巴擠在海因裡希下巴邊上,掃來掃去, 此起彼伏的嚶嚶嚶聲讓海因裡希感到頭疼。
海因裡希試著把兩隻兔兔貓從自己肩膀上扒下來, 可爪子實在抓得太緊,他嘗試幾次後不敢繼續用力, 害怕傷著兩隻脆弱柔軟的兔兔貓。
他轉頭和小黑圓溜溜泫然欲泣的綠眼睛對上, 一人一貓僵持一會, 海因裡希轉身去敲了隔壁林緒的門。
原本林緒住的003房間正對海因裡希的002房間, 現在從003望進去, 還是一片焦黑的廢墟, 換過後的004房間在002房間隔壁。
“林緒, 是我,海因裡希·楚。”
林緒開門時,海因裡希還站在門外等待,肩上兩隻毛絨絨的兔兔貓正淚眼婆娑嚶嚶嚶。
身著軍裝的海因裡希從來都是一絲不苟、像宇宙一般漆黑的軍裝上沒有一絲皺褶,如同一尊雕塑。
可現在,這尊雕塑把袖口被劃開的軍禮服外套披在肩上,周平波為了方便操作,把內層襯衣袖子剪掉一截,海因裡希的小臂此刻露在外面,肌肉分明結實。
就是傷口被周平波縫得歪歪扭扭。
擠在臉頰兩邊、毛茸茸圓滾滾的兔兔貓屁股讓海因裡希僅剩的嚴肅表情變得奇異而可愛。
“小黑和小白在相對撓門,我不知道怎麽回事,想來……你還好嗎?”
林緒的狀態看上去有點不對。
額邊的發絲被汗水濡濕,雙眼迷蒙,顴骨邊氤氳著粉紅,仿佛整個人都在冒熱氣,並且又在散發甜香。
林緒的目光在兩隻毛團子上迷離地來回,抿著唇沒有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兔兔貓的短尾巴一直蹭著海因裡希的臉頰,海因裡希感覺到一股熱浪卷進腦子裡,可林緒的狀態不對,他不該在這時候想些有的沒的。
“林緒,你病了嗎?”
“我……咳咳咳!”
林緒剛微微張口就猛烈咳嗽起來,海因裡希上前一步想扶住他,卻被林緒一個製止的手勢攔住。
他按住自己的喉嚨,像是要把肺咳出來,縮著肩膀靠住門框,勉強支撐起自己。
等到林緒好不容易把卡在嗓子眼的龍鱗碎片送進食管,讓能量在一路浸潤肌體,他的雙眼已經因為用力浮起一層血絲,變得通紅且充滿水霧。
小黑和小白被主人的咳嗽嚇著,也不嚶嚶嚶了,扭過頭一藍一綠兩雙眼睛擔憂地看著林緒,和海因裡希的金色雙眼如出一轍。
林緒平複了一下呼吸,“我沒事。”
他打量緊緊相擁縮在海因裡希寬闊肩膀上的兩隻兔兔貓:“它們也沒事,只是太久沒一起玩,擔心對方有危險。來,給我吧。”
林緒伸手先去抱小黑,可小黑的爪子死死抓住海因裡希的軍裝,林緒想抱起他,最後被扯得往前一步的卻是海因裡希。
血腥味、香根草信息素混著修護凝膠淺淺的藥味灌進林緒的鼻尖,他的睫毛顫了顫,逐漸皺起眉。
海因裡希看見林緒的表情變化,自動退後一步。
林緒似乎放松點了,但皺起的眉頭依舊沒有解開。
“要不我今晚把他們帶回我的房間,或許過一會它們就會冷靜下來。”
“不。”林緒出聲打斷,抬手探向小黑屁股上的毛球,手指一拉,原本短短一截的尾巴竟然伸長到足有手掌長,海因裡希這是才發現兔兔貓的尾巴是被自己卷成一個富有彈力的小球的。
驟然被拉長尾巴的小黑驚得高聲嚶嚶嚶,僵住身子松開了自己的爪子,被林緒成功抱下。
他如法炮製,把小白也從海因裡希肩上轉移到自己懷中。
回到熟悉的主人懷抱的兩隻兔兔貓安靜下來,在林緒臂彎裡拱了兩圈,找個舒服的姿勢躺好。
肩上的壓力一下子變小,空蕩蕩的。
林緒問:“元帥,還有事嗎?”
問話的人眉目淡然,心中沒有真正的疑問,被問住的人金色雙瞳中卻露出微弱的迷惑與黯然,還有一分愧疚被壓在冰冷鋒銳的眉骨下。
海因裡希看著林緒懷裡的兔兔貓:“……沒有,不打擾你休息了。”
“嗯。”林緒點了點頭便關上門,一晚過後,二人忽然回到只在談論公事時會多交流幾句的地步。
海因裡希在林緒門前站了半分鍾,最後匆匆離去。
-
林緒回屋後把兩隻兔兔貓往床上一扔,小黑小白敏捷地在柔軟大床上彈了彈,互相咬著尾巴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把身體蜷在一起。
它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林緒的枕頭。
林緒挨著兔兔貓平躺下,雙手交叉放在腹前,望著天花板出神。
露絲以為他準備睡下,為他調低了燈光亮度,屋內只能看見薄薄一層物影。
露絲問:“林先生,需要關閉舷窗嗎?”
“不,不用。”
“好的,祝您好夢。”
林緒沒有糾正她,躺在枕頭上,能聽到順著人造纖維傳來的兔兔貓呼嚕聲。
林緒是個很少後悔自己做過的決定的人,他總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付出的行動有什麽目的、又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也有著絕對的勇氣承擔決策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