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嘲諷,狂笑,那些隱藏陰影中的混沌、汙穢之物,同樣接收到了他的好心情。
他們一起亂舞著,在黑暗中顫動著,發出毫無意義又刺耳無比的尖笑——
“嗬——嗬——嗬嗬……!!哈——”
一切超乎常識、超乎認知的笑聲攻擊著白岐玉。
他一開始還在疑惑自己為什麽能分辨“怪叫”是在笑,下一秒,他不受控制的嘗試去理解。
頭便欲裂的疼,是信息量過大的超載的宕機。
他的虎口也開始疼,火燒火燎的疼,疼痛在蔓延,後背,脊椎,甚至腿,骨骼,尾椎……
視野像成千上百隻電視機一齊花屏、電流混亂,亂碼,無法辨析……
在這片無序的混沌與劇痛中,白岐玉聽到唯一一句清晰的語言。
他說——
“我是來找你履行承諾的。我們即將交/配。”
然後,白岐玉就暈過去了。
然後,在出租屋一米五寬的床上醒來。
重歸寂靜的黑暗中,他癱坐在床頭,已經沒了憤怒的力氣。
隻覺得荒謬,恐懼,無法言說的混沌。
如果說在今天之前,他尚存僥幸,認為那東西不傷他、沒什麽好怕的。
可現在……親身直面那片無法掙脫的混沌,便稍一思索,就要發瘋。
那不是“理智”能對抗得了的……
身邊,靜靜躺著的手機上顯示,現在是凌晨0:26。
白岐玉很想一覺睡去,把所有東西拋到腦後,但他放不下心厲濤歌。
短暫“嘟”“嘟”後,厲濤歌接起了電話。
“小白?”
白岐玉的手努力抑製住顫抖,緊緊握住電話:“是我……你安全嗎?”
“我在家呢,當然安全啊。你呢,酒店安全不?”
聽到關心,白岐玉鼻腔一陣酸澀,喉嚨發堵。
他很想哭,想說自己失敗了。
可說了有什麽用呢?
厲濤歌沒被牽扯進來就是萬幸了,天知道剛才的幻覺中,厲濤歌了無生息的癱在地上,他是怎樣的絕望與害怕。
許久,他勉強勾起一個笑:“放心,酒店很安全。”
厲濤歌聲音帶著疑惑:“怎麽聽上去有氣無力的?真沒事兒?需要我我現在就過去。”
“剛洗了澡,有點困,”白岐玉胡亂找著借口,“你千萬別來,我就是……報個平安的。”
“那就好。”厲濤歌笑罵他讓人擔心,“行了,不是說你睡眠質量不好嗎,困了就別熬夜了,趕緊睡。”
“嗯。”
掛斷前,白岐玉冷不丁的想起了張一賀挑撥離間的話。
他又輕輕喊了一聲厲濤歌的名字。
“怎麽了?”厲濤歌很溫柔的問。
“你……真的是黑狗0啊?”
短暫的沉默後,厲濤歌失態的大笑起來。
“1,大猛1!”
“啊……”
“你還真信了?逗你的,”厲濤歌清了清嗓子,“哥是直男,筆直。”
“哦……”
“哥暗戀的是隔壁組組花,別想歪了。當然,不是說我們組組花小白不夠美的意思。”
白岐玉有點無語:“為什麽是組花啊,不應該是組草麽。”
“因為組草是哥哥我啊。”
在白岐玉罵他前,厲濤歌大笑著掛了電話。
被厲濤歌插科打諢的,白岐玉的心悸舒緩了一些。
不過,從厲濤歌剛才反應來看,他確實不是直男,至於是不是張一賀說的“對他有齷齪”想法,就不知道了。
白岐玉並不歧視同性戀。他覺得挑撥離間的人更惡心。
至於剛才混沌中,聽到的什麽“我要與你交\配”,他沒放在心上。
物種都不一樣,交\配個什麽。
厲濤歌說,克蘇魯體系中的“神”是低級的,放縱欲\望與力量的生物,對於它們來說,人類這類生物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瀕死時的尖叫以供娛樂了。
太低級,太渺小,以至於無可求,無可用。
就算獻祭最寶貴的生命,於“神祗”來講,也毫無價值。
即使祂們與非同種種族間不存在生殖隔離,也不會閑的沒事兒找個人類交\配。
退一萬步講,假設它們真的會產生找人“□□”的想法,也大概率是衝著繁殖去的,絕不可能存在“感情”這類東西。
白岐玉是個男人,儼然是不能生的。
他打開臥室與客廳的燈,去廚房找水喝。
涼白開沒有了,只能現燒水,等候的檔兒,他瞥到孔大爺送的橙子,順手扒開一個吃。
這批橙子估計是大棚的貨,看著色澤鮮美,吃到嘴裡卻乾巴巴的,一點甜味和水分都沒有。
回臥室時,白岐玉腳下一滑,似乎踩了水。
低頭,仍是衛生間門口,一灘清澈的水靜靜躺在地板上。
濕漉漉的毛絨拖鞋是種很惡心的觸感,他煩躁的換上塑料拖鞋,俯下身子去看到底怎麽回事。
瓷磚沒有裂縫,周圍也沒有水管管道。
衛生間又位於整棟房子的最低角,淋浴的時候,積水會朝角落的下水口流去,絕不可能流到門口。
不是地板,難道……
白岐玉一抬頭,對上了天花板上一灘扭曲的水漬。
原來……漏水不是鬧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