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聊到8點20多,臨走前,白岐玉鬼使神差的買了一些上供的東西。
紙錢、香燭、線香之類,花了二百多。
加上那條芙蓉王,一大筆開門紅讓李美瑰喜笑顏開,給他添了份椰蓉麵包。
可能是換季的原因,白岐玉這兩天胃口特別好,剛才的包子沒吃飽,他直接撕開吃了。
“謝謝你,李姐。”他三下五除二吞下麵包,把袋子扔進垃圾桶,“我先去公司加班了,晚上下班來取。”
李美瑰點頭:“我10點就關門了,你記得來。”
——
戚戎和幾個程序也來加班了,不知為何,厲濤歌沒來。
白岐玉發微信詢問,沒回復,他安慰自己,可能睡懶覺呢。
不知是精神不好,還是天色陰沉的原因,白岐玉覺得今兒顯示屏的光尤為刺眼。
白慘慘的,盯久了眼睛又澀又痛,生理性的流淚。
寫文檔時,他好幾次分了神。
他知道這種精神狀態工作不行,可集中精力後,不一會兒又不受控制的暈乎乎的閉了眼,寫出來的文檔都語法混亂,全無邏輯。
不能用也就罷了,滿屏幕的錯亂文字讓人看著渾身發毛,像瘋子的胡言亂語。
胡亂語言胡言語亂胡……
白岐玉緊緊閉上眼,全選,刪除,睜開眼後,看著全屏空白,心悸才緩緩消散……
上個衛生間冷靜一下吧……
洗手時,他不經意的抬頭——
鏡子裡,燈光昏沉的衛生間裡,是一塊宛若柏油腫泡的“爛泥”。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它”的面目。
漆黑、黏膩,表面卻光滑潮濕,仿佛還在起伏的呼吸。
就像他目前的起伏節奏一樣。
有一瞬間,白岐玉產生了一種錯覺:它就是他,他成為了它,它們本是同一體……
白岐玉捧起一潑冷水撲到臉上,希望自己只是被嚇傻了、睡傻了。
再一抬頭,鏡子裡面,被冷水刺激的通紅的臉流露出哀求,好像在對他說——
“求求你,不要變成怪物”。
——
連續的加班讓所有人都疲憊不堪,晚上,戚戎點了小龍蝦和炸雞犒勞大家。
白岐玉暈乎乎的,勉強吃了點,胃裡翻滾著想吐。
老馬偏偏拉著他天南海北的聊:“……我鄰居家新生了小貓,找人領養呢……你養一隻陪你吧?我昨晚去看了,特別可愛!品種說是什麽,呃,暹羅?”
“不了吧,”白岐玉委婉的說,“我從小就不討動物喜歡。”
老馬不依不饒的勸他,白岐玉找個了借口逃去陽台吹風。
他又給厲濤歌發了幾條信息,仍沒有回復。
不一會兒,戚戎也來了陽台抽煙。
他看到白岐玉,吐了口煙圈:“還沒問,你搬家順利嗎?”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白岐玉勉強笑笑:“還行。”
兩人相顧無言,白岐玉暈乎乎的,也便懶得討好老板,趴在欄杆上什麽都不想說。
許久,戚戎沉聲道:“那天我語氣不好,抱歉。”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太多,白岐玉想了想,才明白戚戎說的是請假時的拉扯。
“沒事,我都忘了。戚哥也是掛念咱們組的未來,沒說錯什麽。”
因為不舒服,白岐玉的聲音顯得有些發軟,像帶鉤子的手,撓的人心發軟。
他沒骨頭一樣趴在欄杆上,青年頎長的身子躬成一張上好的弦。
夜空下,對面樓宇的霓虹燈在他眸中逸散著慵懶而靡麗的光,卷翹睫毛上跳躍著人工造物的金暉,像沉睡千年,靜觀世間改朝換代的妖精。
戚戎被這個荒謬的想法慌了心神,他吐出一個又細又長的煙圈,轉頭去看十層大樓下的夜景。
煙霧繚繞間,白岐玉也忍不住瞥向他,硬朗的五官蒙著一層惆悵,這讓他好奇戚戎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麽。
突然,手機鈴聲打破了短暫的旖旎,白岐玉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是厲濤歌回了電話。
他趕緊接聽:“濤哥?你沒事吧!”
“沒,”厲濤歌的嗓音有些啞,像剛醒,“低燒而已。”
發燒?
心一沉,白岐玉後頸的鱗片又若有若無的痛起來,他真怕厲濤歌被他連累。
“怎麽突然發燒了?”
所幸,厲濤歌笑著解釋:“上周跑城市馬拉松的時候,突然他媽的下雨了,估計是著涼了。”
“你確定?”
“哎……放心,我身體硬朗著呢,躺兩天就好了。對了,昨晚你在酒店安全嗎?”
厲濤歌這句話問的很奇怪,因為昨晚白岐玉“回”到老國土局宿舍樓後,立刻就打電話確認厲濤歌安全了。
而且……厲濤歌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陌生。
是因為被電波處理後失真,又感冒的原因嗎?
但一個人的聲音會變,可腔調不會:咬字、措辭、停頓,組成聲音的指紋,是難以模仿的長年累月形成的特征。
厲濤歌話筒那邊的“違和感”,就來自於此。
是一種獨特的,看似溫潤,實則帶著漫不經心的發號施令感,以及不容置喙的強勢。
很熟悉的說話方式……是誰的來著?
因為白岐玉許久沒出聲,厲濤歌又問了一遍問題,打斷了他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