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這都是……什麽東西,”白岐玉的嗓音發顫,“油?泥巴?瀝水?”
霍傳山蹲下身子,戴著橡膠手套的手輕輕挖起一點,讓白岐玉照著燈,仔細地觀察。
許久,他說:“像是腐殖質。”
“不可能!”林明晚提高聲調,“腐殖質是泥土狀,怎麽可能是這樣的!”
“潮濕的腐殖質。”霍傳山打斷她,“比較粘稠。”
白岐玉也心存疑惑:“是嗎?”
他也蹲下身子,仔細去看。
霍傳山得出那個結論是有原因的,靠近看,這一灘粘稠膏狀物,其實也沒有那麽像膏體。
很粗糙的表面,包含了細細碎碎的粗顆粒在裡面。
顆粒物很多,大的接近指節,小的才米粒大。
浮在最表面的顆粒有的發白,是那種油乎乎的白,看不出是什麽東西,像天冷凍乾的脂肪粒,也像被攪碎的塑料垃圾。
他招呼林明晚也來看,兩人湊頭研究了很久,勉強接受了霍傳山的說法。
……畢竟,如果不接受,似乎也沒有別的選項了。
“所以,屍體呢?”
“腐殖質”表面,並沒有任何拖拽,或者腳印等痕跡。
這東西稠的很,比沼澤還稠,像沒凝固的瀝青,白岐玉方才不小心踩的一個腳印還歷歷在目,石膏拓印似的。
所以如果有人來過,把屍體運走,一定會留下痕跡。
“會不會是,呃,隔空用杆子挑起來的?”
白岐玉搖頭:“不可能。如果是這樣,也該有屍體‘存在’的痕跡。”
他說出了最大的一個矛盾點:沒有被轉移的痕跡,卻也沒有屍體存在的痕跡。
就像是憑空蒸發、消失了。
整個屋子裡只剩漆黑猙獰,那樣空蕩、昏暗,仿佛回歸了最原始的靜謐荒蕪。
而那些漆黑的褻瀆常理的粘稠膏狀物,會在無人知曉時張開巨口,把一切不該存在於此的東西吞噬殆盡。
白岐玉打了個寒戰:“你們誰還有印象……昨晚我們上樓時,這個房間就有這麽一灘東西了麽?”
林明晚沉默了一會兒,艱難的搖頭:“我沒印象了。”
“那……我們喊裴芝琪上來,讓她辨認一下?”
孰料,林明晚一口否決:“不行!我不信任那個女人。”
“但她到底是深度關聯者,不可能出賣我們……”
林明晚深吸一口氣:“你一定在好奇我和她為什麽不對付吧?還記得我說過,4樓那一戶人的女朋友害怕狗,所以來找我吵過好多次嗎?”
一個不祥的預感浮現,白岐玉睜大眼睛:“你是說……”
“我本來以為你是知情的情況下和她接觸的。但這兩天相處,我才發現你竟然不知道……”林明晚陰沉的抬起眼皮,“你想的沒錯,裴芝琪就是401住戶的女朋友。”
“怎麽會?”白岐玉驚詫無比,“我那天問她……她說,死了的這男人是她前夫,找她爭撫養權的,還說有錢款糾紛……”
“你竟然還信她的話?我的老天……她怎麽騙得你我引火上身的,你這麽快就忘了嗎!”
說著,林明晚嗤笑一聲:“退一步講,就算是她說的什麽前夫、什麽撫養權的是真的,這矛盾麽?都離婚了,再找一個對象沒什麽奇怪的吧。”
“我不知道你和她有什麽淵源,總之,從我這些……這幾個月的與401打交道的情況來看,他媽的這個女人嘴裡一句實話都沒有!”
“會不會有這麽一種可能?”霍傳山突然出聲,“死的這個人,就是401.”
白岐玉一愣,看向林明晚:“是他嗎?”
林明晚卻搖頭。
“我不確定。”
“你不是見過401麽!”
“我從來沒見過他的正臉。”林明晚沉下眸子,“401那賤人,一年四季都戴著黑口罩和很大框的墨鏡。反正我每次見他,他都是這副打扮,還要戴個鴨舌帽或者棒球帽……夏天最熱的時候,也裹著長袖長褲。”
“這麽奇怪?”白岐玉皺眉,“是有皮膚病之類麽?不願露面也不至於全身都裹起來吧。”
他仔細回想屍體的特征。
一切都發生的太緊急,又在夜裡,隻記得那人確實戴有黑口罩,長衛衣,兜帽放下來,整張臉連輪廓都看不清楚。
約莫一米八,比林明晚矮一點,不然女生也不會輕而易舉的就把刀刺進脖子裡了。
當時,確定人死亡後,三人就趕緊處理屍體了,沒人有閑心去摘口罩看臉。
但如果這人真的是401的話……
那麽,裴芝琪就太可疑了。
她一句話都不提這人是住戶的可能性,甚至在白岐玉懷疑男人身份,再三追問的情況下,才說這是“前夫”。
“雖然不能確定他就是401,但也無法排除這種可能性。”霍傳山沉聲道,“如果他真是住戶,這件事就棘手了。”
例如,每個月28號是交租日。
今天,是20號了。
“……401可不是會提前交租的那種人,”林明晚咬牙切齒,“所以28號胡叔大概率會催租,找不到人就完了。”
白岐玉只能把希望寄托於林明晚了:“你好歹見過他幾面,仔細想想其他印象深刻的地方……”
可林明晚仔細思索了半天:“沒有。”